她的冷漠告訴他,恨,且不可原諒。
“霧影!”
他忙站起身,拽着那鎖鍊。而看着前方暫時停住的她拒人千裡的背影,他又強迫自己冷靜。他決不能,再傷她。
“你還會來麼?”他試探地問。
“你快走吧,”她背對着他說,“回去當你的至尊主。”
言外之意你快滾,我同你再也沒有任何幹系。
“……我已經不是了,”他說,“我不走。”
她定了片刻,而沒有僵持多久。
“随你。”
不顧而去的身影印刻在腦海,胸腔内充斥着數不盡的酸楚與疼痛,他終是沒有沖動地掙斷鎖鍊沖上去……
她之後很久也沒有來,他折磨自己似的想着她,原地苦等。
她第二次出現是在數月後,她的态度還是平靜中透着冷漠,他們聊得不長,對話幾句,又是她招呼不打地徑自離去。之後她出現的時間縮短了,而且是越變越短。
她出現并不一定現身在他面前,她隻是偶爾會上來同他面對面,有時可以彼此沉默不說話,說話時容易鬧一點不愉快。更多時候她則站在林子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像僅僅是來看一眼他還在不在,默默地将視線定在這裡,有時轉瞬即逝,有時待得很久。
他知道她在看他卻沒有過來,每次都沒遺漏過,他也不說,由着她。
有時她站得比較近,而且沒有完全被枯木遮擋,他會忍不住擡頭去迎上她的目光,她依舊面無表情,像是被發現了也沒關系。兩人對視卻不說話,仿佛形成了一種默契。結束對視的方式是她離開。
她從他的等待中看到倔強,他從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中看到了急躁。
他在等什麼?等她?等她的原諒?
她又在着急什麼呢?因為在意?不忍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
-
“霧影。”
有一天,她站在林子裡看了他很久後轉身準備走開,他突然開口叫住她。
他的聲音穿過暗色迷霧到她身邊,“你能陪我說說話麼?”
她頓了一會兒,轉回來,以似乎比平時快些的步子走近,在他差一點能夠着她的地方停住。她默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之後像做出什麼決定似的,竟然邁進她從來保持不踏入的範圍。
他愣在原地,隻見她走到用于固定鎖鍊的其中一個錨點前,彎下腰兩手并用一把抓住鎖鍊的那端,然後用力往上扯。
“梆!”
她生生用蠻力将那鎖鍊扯斷了!
她丢掉鎖鍊,也不看别處,像僅僅在做自己的事情,接着走向下一個。
“走。”
她說了一個字,随後“梆!”的一聲鎖鍊又斷了一道。
她的神色表現得淡定,但從加快的腳步與手上的動作來看,倒顯出一些……氣急敗壞。
“快走。”
第三道,繼續下一道。
“我不想看見你,走。”
第五道,鎖鍊的尾端接的是他頸部。
“走不走!”
她擡高聲音,第五道金屬崩壞的響聲過後,鎖鍊的一端還抓在她手裡,而另一端,他已經來到她面前。
他用拴有鎖鍊的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那道連系他頸部的鎖鍊從她松開的手裡落到地上,她想抽出手掙開他。
“放開。”
正要開口斥責,卻被他雙臂一攬擁進坦實的懷中。二人緊密相貼,他将下巴埋入她頸窩,雙臂牢牢地鉗着,手覆在她瘦削的背上、她細軟的腰上。懷裡的人冰冷,但他不能自拔地享受那種奢侈的觸覺。
為什麼這麼遲,才敢大起膽子不顧一切。
假如歲月重來,請祛除我所有的懦弱與遲疑,不要錯過,不要遺憾……
四下隻有一個人沉重的呼吸,她的知感微弱,但被他身上的熾熱惹得崩了情緒,她流不出眼淚,但難受地哭起來,也抱住了他,指尖用力摳在他背上,似能刺穿衣料劃破皮肉。
“你個混蛋……”
“我混蛋。”
他反而将她抱得更緊,兩個人一起哭。
不知過去多久,他将二人分開,此時臉上淚痕道盡悲傷,兩隻手吊着鎖鍊從她腰背輕柔地撫上她的臉,将她的臉捧在手心,指腹輕輕地摩挲面頰的皮膚,很仔細與疼惜地端詳一番,然後低頭,吻下去。
他閉目含住她兩片甘涼的唇瓣,短暫的緊密貼合已傾注了一生的深情。
周遭的靈息逐漸開始出現異動。
他同她分開,結束了這個缱绻的吻。将頭抵在她額前,一手保持裹在她臉龐,另一手牽起她擱在他背上的手放在胸口,讓她清晰體會他的心跳、他的體溫。
“霧影,你聽我說,”他滾熱的氣息打在她臉上,“我願,用我一切,換你一個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