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屁股下坐的是凳子的話美男老爺可以連人帶凳摔地上,“……我說那麼多就換來你三個字?你能不能想想再回答?”
“你進門時我就想好了。”
“你再想想。”
“我要看診。”她的耐心已然耗盡。
“你想想嘛。”
“出去。”
“喂!”
“來人,把你們家老爺拖走。”
進來兩個下人,很熟練了,一人一條胳膊,拽起他們王家老爺就往屋外拖,途中老爺手中鮮花掉落,其中一個下人撿起來重新塞回他手裡,繼續往外拖,絲毫不顧及他們老爺的感受。
美男老爺攥着未送出去的鮮花,任人拖着,悲慘而氣憤地呐喊道:
“喂,璟雯!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失去我的愛——”
門關上後,四周安靜下來,而那話的餘音似乎還在屋内回蕩。薄發覺身邊的璟雯松口氣似的肩頭一降。
“他……沒事吧?”薄開口道。
雖住進來時日不多,但這王家老爺的形象着實令他印象深刻,首先此人年紀輕輕就做了家财萬貫、身份顯赫的老爺,聽說是白手起家;其次這老爺多年沒夫人,外邊傳言其不舉;然後就是其平日時而異于常人的言行,乍一看沒什麼,見久了便覺着有些……病态了。
“唉,”璟雯說,“也怪命運不佳,前些年他老婆跟人跑了,然後就變得喜怒無常,有時候瘋瘋癫癫的。”
“他以前有……妻子?”老婆一詞的說法有點怪,薄往日沒聽過,但猜得出是什麼意思。
“有,據說那時二人感情很好,如膠似漆的。許是用情太深,一直走不出來。”
“他妻子跟誰跑了,他不是有錢有勢麼,既然放不下,怎麼不去追回來?”
他們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别人家裡聊别人的八卦。
“那也得追得回呀,聽說拐他老婆的,是天上的人。”
“……啊?”
怎麼這也能扯到天族,不過,薄仔細想想天族中好像确實存在誘拐凡間貌美的女子到天上做妾室的情況,隻是因為無關緊要,他并不關心。
這對那些人來說是合情合理的,天神嘛,拿凡間的人玩樂消遣,簡單方便麻煩少,而且上到天宮與神仙為伍于凡人而言何嘗不是一種難得的幸事?
璟雯抒發心中不平:“天神搶人家老婆?呵,凡人能活多久,舊的老了換新的?卑鄙無恥!不論世道如何改變,這些個鄙陋仍然無可革除。”
薄聽後沒有說話。
……
璟雯一連開門看診五日,才勉強将近期所有前來問診的人看完。薄也一連伴她身側五日,卻不覺得厭煩,倒不是說學到了多少東西,那些他不關心。
城中人都說伊先生太神,說她無所不知,無事不通,但實際上也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
比如仍在努力堅持向她求治相思之苦的王家老爺,她做不到把自己嫁出去;比如面對一個求長高的侏儒,她說除非找神仙中的高人給他重換身軀,否則一生如此,侏儒哭訴不是說人生而平等麼,她說平等的是人的尊嚴,侏儒說尊嚴值幾個錢,哭着離開了。(注)
伊先生還會一些“歪門邪道”的奇術,比如某天來了一個面色發黑、舌唇發紫、四肢發绀、步重聲啞、昏昏欲睡的患者,有些詭異,脈搏摸着似将死之人,不是病症,伊先生問他近日是不是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患者猶豫過後交代自己某天夜裡去挖了一座剛下葬不久的墓,沒經驗,裡頭太味兒,受不了就出來了,什麼也沒撈着。
伊先生不知是不是開玩笑,告訴患者說不定他此時背上正趴着一隻鬼,患者吓得聳肩,跪下來求助。
薄看過,患者背上并沒有趴着一隻鬼,但是其周身環繞着鬼氣,大抵是挖墓時挨到魂未離體的死屍,沾着鬼氣了。考慮要不要告知璟雯,但又怕身份暴露。
好在璟雯有自己的解決之法,她讓人找來兩片柳葉,在某種試劑中浸泡過後,閉眼,用柳葉往眼皮上一擦,再次睜眼時眼中閃過兩點靈異的光,她說這是開鬼眼,可以看見陰物。
她看見了患者周身散發的鬼氣,随後給出的法子是,多食大補的東西,多曬太陽,把陽氣補回來,陽盛則陰虛,便可将鬼氣驅散。
患者感激謝過,說她是神人。
薄也覺得璟雯很神,一個凡人,怎麼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他誇璟雯聰明,璟雯說因為看的書多,他還誇璟雯那會把脈的手指厲害,掐一掐,就能把患者的身體看透了。
璟園問你要不要試試?伸手就要給他把脈,他拒絕了,聲稱自己身子康健不用把了,她說身子康不康健你自己不一定知道,他還是拒絕,慌不擇言說男女授受不親,璟雯咋舌,罵他矯情,他求她她也不給他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