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耐心聽完經紀人的喋喋不休，而後幹淨利落地挂了電話。越過經紀人私接工作會被怎麼樣痛罵她早已想過，但并不後悔。夏晴并不是沖動的人，這個決定卻包含了沖動的成分。

她撥出電話，對面接得很快，清脆的女聲問她怎麼樣，夏晴翻了個身躺在床上說：“章澤晗，我成功了。”

章澤晗在那頭尖叫，而後說：“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可是老藝人了，在這方面怕過誰？”

“但是我當時還是緊張你懂嗎，我那天在試鏡現場，試完鏡一出門就看見他……跟他打完招呼才發現我手心發汗。”

“現在就手心發汗，要是你在片場看見他還演不演戲了？”

“可是那是他诶……”她的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

接這部戲并不是夏晴最好的選擇。小制作現實題材電影，導演履曆一片空白，劇本也并不輕松讨喜。雖然制片人是謝煜，但謝煜并不參演，夏晴接了女主角就得挑大梁，一旦電影票房不漂亮，被嘲的還是她。經紀人怎麼盤算都不滿意，要不是合同簽了，估計會壓着她更改行程接下那部大制作的古裝偶像劇女二号。

但夏晴一意孤行，說什麼都不松口，甚至先斬後奏地簽了合同。對着經紀人的各種怒火，她也隻是說：“這部很重要。”

很重要，因為制片人是謝煜。

第一次看謝煜的電影就是那部轟動一時的《牡丹亭》的十周年重映。她童星出身，對于謝煜早有耳聞，但也還是第一次看他的電影，謝煜在其中演柳夢梅。一雙眼睛含情脈脈柔情似水，對着杜麗娘張口就是：“小姐，咱愛殺你哩。”夏晴坐在影院座椅上，突然明白從藝生涯此生的努力方向。

她花了兩天時間把謝煜的電影看了一遍。直白熱情如幻夢的柳夢梅，堅毅頑強但又自私算計的僑人種植園園長，一騎破萬兵勇闖敵營的将軍，靠手摸索世界的盲人學生，又或者是憤世嫉俗的小鎮歌手，亦或者是目不識丁的粗糙農村漢子……謝煜那張臉在各色光線下折射出不同的靈魂，既不是輕車熟路也不是駕輕就熟，是自然天成。

夏晴從小在鏡頭面前摸爬滾打，被不少人誇過有天賦，但真正的天賦是不需要誇獎來證明的。就像羅素看完維特根斯坦論文的第一句就知道對方的天才，謝煜站在鏡頭面前說出第一句話，觀衆就會知道這個人适合拍戲。

“不過，你去真的沒問題嗎？”章澤晗問，“經紀人同意？”

“我把合同簽了。”

章澤晗笑了一聲，“行啊，先斬後奏。”笑完她又說：“但是你選的也沒錯，就算不是謝煜監制，你也應該去争取一下，畢竟導演是江朗。”

“江朗？”夏晴疑惑。

章澤晗點點頭，“對啊，江朗。謝煜那部得了小滿最佳電影獎的片子導演。”

“是他。”

“想起來了吧。”章澤晗道，“我以為隻是同名，但是打聽了一下，他們說江朗自我介紹說他是國藝畢業的。都是國藝畢業，制片人又是謝煜，應該是一個人。”

“我還以為他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