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分,國藝電影學院爆出醜聞。
電影學院的一個女博士生在網上控訴圈内大拿、國藝本科生教師、博士生導師溫斯禮利用身份便利對她進行壓榨、精神打壓、性騷擾及□□未遂。在其中多次向學校提出投訴及換導師的請求均被駁回,想要走司法途徑也被溫斯禮以人脈資源進行威脅,走投無路隻能選擇向公衆求助。一時之間掀起軒然大波,網上評論轉發量數萬,詞條後方跟着一個大大的“沸”字,沒上熱搜幾分鐘就消失不見,不少人所謂“圈内人”紛紛跳出來控訴女博士污蔑。直到此事被支持女博士的一衆網友拼命增加熱度,國藝才不緊不慢地宣布啟動校内專組了解情況。
一切看似有回應,但也就是看似。從深秋走到初冬,國藝調查了兩個月也沒有結果。網上的相關讨論裡一方罵着作秀抹黑搏出名,另一方罵着錢權交易包庇惡人一手遮天。直到昨日女博士生爬上高樓準備一躍而下,被學生拉住救下送往醫院。
夜裡發生的事,次日早上電影學院行政樓一樓空地前就圍滿女學生,集體曠課表示抗議,在樓下舉着喇叭要求校方徹查溫斯禮。
林春和踏進教室,隻有幾個男生坐在座位上,前來上課的女老師看着窗外的人群歎了口氣,隻能繼續上課。窗外隔壁樓,女生們的口号喊得通天響,沈居安湊在窗前看着樓下烏泱泱的一群人,問林春和:“她們在做什麼?”
“溫斯禮涉嫌打壓猥亵女博士生,學院打算冷處理。昨天晚上那個女生想要跳樓被救了,她們在抗議。”
早上路過的時候林春和往人群看了一眼,第一眼就是楚箐箐。一套黑色運動服,頭發綁成高馬尾,手握着喇叭正在試音。楚箐箐沒看見他,正側着頭旁邊的女生商量等一下的口号。
他不意外裡面有楚箐箐。
畢竟楚箐箐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大一生活在林春和的記憶裡隻有短暫的幾個瞬間,撥除那些被跟蹤尾随偷拍的不如意時刻後,剩下的足以稱得上有意思的時刻裡,就有楚箐箐的影子。
電影學院各個專業加起來也沒幾個人,他們這一屆導演和表演兩個班合在一起也是三十多一點的數量。大一剛開學不久,兩個班湊在一起搞了個破冰活動。楚箐箐和林春和位列其中。與林春和這種老好人性格叫到必來不一樣,楚箐箐是因為不允許拒絕而不得不來。自我介紹一輪,楚箐箐是其中最裝模作樣的,一句找回靈魂說出來,場面冷了片刻。直到林春和挂着微笑道:“你的想法很厲害。”衆人才像找到了台階,跟着說好厲害好厲害。
幾個破冰小遊戲,楚箐箐一直是粉飾太平一樣的參與模式,玩幾輪就躲在角落看手機,跟林春和全程在人群裡從頭玩到尾截然相反。
活動做完已是夜裡,轟趴館離學校五站公交車的距離,打車的幾個人先走一步,林春和送他們上車時才發現自己沒有叫車。還在猶豫叫不叫,公交車就到了跟前。夜間末班車沒什麼人,車裡隻有零星幾個乘客,都是下完班的中年人,靠在座位上合眼休息。林春和上車,出乎意料地看見楚箐箐,他懶得往後走,順手拉着拉環就站在楚箐箐斜前方。對方很明顯看見他,沒什麼表情,轉頭去看車外的夜景。
“你不打車嗎?”林春和不習慣冷場,最後還是選擇先開口表示友好交流。
“幾站路的距離費那個錢做什麼。”楚箐箐的聲音沒有起伏,聞言看他,“我還以為你這種大明星不坐公交車。”
“還是坐的。”林春和笑笑,“隻是平時不方便。”
“也是。你坐公交車隻會讓線路更加擁堵。”楚箐箐點頭。
聽不出嘲諷還是開玩笑,林春和的職業習慣讓他選擇當做開玩笑。他們兩個人見面不過幾個小時,相較于陌生人也不過是知道一個對方名字的距離,現在在公交車上着實沒什麼好聊的。可林春和場面客套做習慣了,看不得沉默無言,最後又回到那個不怎麼好的話題内容,“我剛剛聽你說為什麼學電影,覺得你特别厲害。”
他語氣誠懇眼神真摯,多年活躍在熒幕前使得他在面對面交流時也會下意識調動出在鏡頭前的狀态。一句話說得滴水不漏。
正常人應該順着下去謙虛幾下說沒有沒有,哪怕是不正常人就此發表高談闊論林春和都能和善地應和對方,但楚箐箐既不是正常人也不是不正常人。
“國立藝術大學到了,請下車的乘客攜帶好您的随身物品,于後車門有序下車。”
楚箐箐起身,先他一步踏出車門,在門外幾步的距離轉頭看林春和,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你還挺虛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