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陽毫無所覺：“我拉你們吧。”
說完一波操作把三人全都拉到小房間，不負衆望地秒進了。
進到選英雄界面，薛熙澤預選了打野位，剛想和邊野說選英雄的事就看見對方将目光停駐在來到帝星時看見的那個從巨幅全息投影裡回望過來的荊棘女巫身上。
——幽邃安谧的森林深處，看不清面目的黑袍女巫緩緩回頭：
“歡迎來到傳說重臨。”
……
“卡羅蓮娜啊，也挺好的。”說着他把自己手裡的打野換成了中單——荊棘女巫卡羅蓮娜雖然從名字到特性都像個中路法師，但在這個版本的定位卻實實在在是個打野。
舒道凉和祁向陽則一前一後地選定了下路雙人組。其中，舒道凉掏出的是公認最劃水的輔助英雄泡泡公主可蕾娜。可蕾娜又被傳說重臨的玩家戲稱為氣球妹，因為這個英雄全程隻需要跟個氣球一樣挂在隊友身上就能給隊友加護盾和傷害，然後再在必要時使用技能泡泡變大大把隊友吞進去保一手就是全部，号稱整個峽谷唯一能用腳玩的英雄。
“邊……”聽到遊戲開始的聲音，薛熙澤正準備跟邊野科普一下打野的玩法，就見對方已經熟門熟路操縱着荊棘女巫朝紅區奔去，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玩的樣子。
不對，說開黑的時候，邊野也根本沒說過自己是有沒有玩過。隻是大家先入為主地以為荒星出身的邊野必然是沒玩過的。
想到這裡，薛熙澤抿唇，将目光投回自己手裡的屏幕。
這局一直打到中途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沒注意到荊棘女巫已經開始瘋狂殺戮。
直到一聲五殺的全屏廣播響起，薛熙澤才陡然回神。
對面祁向陽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邊姐你是我親姐，五殺，你居然五殺了！”
——對方絲毫沒意識到他已經自覺去掉了那個生疏的小。
薛熙澤這才去看了戰績。不知何時，荊棘女巫已經十個人頭在身，以十分鐘不到九千八的經濟高居全場經濟第一。腦海裡莫名浮現出個人影，那人從來沒有在人前開過麥，每次直播也是打單子，模糊的畫質再加上從不與直播間觀衆互動，導緻‘他’的直播間向來無人問津。但薛熙澤卻在‘他’的直播間蹲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對面那個人姓甚名誰，隻是看着對方拿下一個個Victory的時候，與有榮焉地高興着，像個獨自守着不為人知的寶藏的守财奴，看‘他’在幽僻的角落裡肆意翺翔。
就像沉淪在黑暗中隻敢用各種短暫的快樂麻痹那些苦痛的自己一樣。
——“Victory！”
勝利的女音播報炸在耳畔，咚的一聲，祁向陽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邊姐我親姐！考慮帶我沖沖分嗎！”
舒道凉揉着額頭起身，帶着三分控訴的金眸望向左臉寫着分右臉寫着奴導緻自己額頭被撞的罪魁禍首：“我撞疼了，七七。”
祁向陽的笑容僵在臉上，慢動作回放似的低頭對上舒道凉的雙眼，然後假裝無事發生地坐回原地，把對方的頭一把按回自己膝蓋：“一會兒還想喝奶茶嗎。”
舒道凉眨眨眼：“好啊。”瞬間被安撫。
祁向陽松了口氣，正想再說些什麼，門外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是薛家的外管家薛令聞。
“大小姐，二少爺，表少爺，舒小姐。”薛令聞帶着身後兩個手裡捧着東西的仆從躬身行禮。
薛熙澤回頭：“你們來幹什麼。”
薛令聞毫不在意對方語氣裡的咄咄逼人：“過兩天就是開學日了，夫人讓我給二少爺和大小姐把校服送過來，并且詢問二少爺需不需要辦理……”
“不需要。”薛熙澤随手一指，“校服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薛令聞颔首，示意身後的兩位仆從将手裡的東西放到指定位置，卻沒有立刻轉身離開：“是，二少爺。”說着，他看向靠坐在一起連體人一樣的祁舒二人，“夫人讓我問您一會兒要安排……”
“不需要。”薛熙澤徑自打斷道。
薛令聞了然地鞠躬：“是。不過請容許我向夫人如實禀報。”
語畢，他施施然轉身帶人離開，薛熙澤看着被放在門邊的兩套校服，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情緒又開始蠢蠢欲動。他雙拳緊握，指甲掐入手心，感受到那股刺痛時才漸漸平複下心情。
剛剛送來的校服一套是藍白軍裝，一套則是紅白軍裝。然而紅白那套與其說是軍裝，設計卻更偏向禮服。長長的後擺展開，底部、衣領和袖口都鋪滿金色卷草紋。看似與藍白軍裝同款的黑色腰帶上挂着三排裝飾用的銀色腰鍊，最下面那條還垂有長短不一的玫瑰與百合型吊墜。衣擺遮掩下，白色長褲搭配邊緣帶有金色暗紋的過膝同色軍靴，以及和脖頸處懸挂着紅玫瑰吊墜的chocker一模一樣的黑色皮革腿環。
這套打扮他以前看尹妍喬穿過，對方穿的甚至是更加精緻的短款裙裝。彼時并不覺得有什麼的穿着輪到自己卻有種莫名的屈辱感。
就像個任人圍觀地放置在櫥窗裡的洋娃娃，盛裝打扮搔首弄姿隻為選到一個合适的買家。然後被這個買家帶回家，餘生隻能困居在看似錦繡堆砌而成的名為安逸的金絲牢籠裡，從此這方寸之間就是自己的全部世界，而把自己帶回家的那個人則是這個世界裡存在的唯一神祇。
那是獨屬于Omega的完美謊言，甜膩的罂粟。
他又看向放在一旁自己穿過兩年的同款藍白軍裝：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多餘的挂飾與紋樣，隻考慮到某些女性Alpha可能會不偏向長褲而追加了一套裙裝款。
“……”
胸口處彌漫開來的滞澀幾乎讓人難以呼吸，薛熙澤閉眼複睜開，仿佛針紮般迅速撤回視線。
祁向陽打破沉默：“要不要再來兩把然後去吃飯？”
“嗯。”
“要不我們開排位？五排？我去把姜元瑾叫來。”
薛熙澤抿唇，本能的對學霸同性相斥：“叫他幹什麼。”
祁向陽說：“補位，還有商量一下我們分班實測的事啊。”
——分班實測一般是五人小隊，他們确實還缺一個。
果然，說到正事，姜元瑾就随叫随到了。
祁向陽一邊開排位一邊以聊八卦的口氣問：“元崽啊，分班實測你找到隊了嗎。”
那邊傳來個清清冷冷的男音：“沒有，不過有幾個隊伍想約我。”
祁向陽一聽有戲，忙說：“那考慮我們不，我，阿舒，阿熙還有阿熙的A……未婚妻。”
“薛熙澤？”姜元瑾重複一遍，“他不是分化成Omega了？”
薛熙澤捏着XSR的手青筋暴起，想起剛才看見的那套紅白軍裝更是氣得兩眼金星直冒：“Omega不能念戰鬥系？”
“……”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薛熙澤一愣，名為憤怒的零星火炬甚至沒來得及形成燎原之勢已經偃旗息鼓。
他顯然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的直接道歉。
姜元瑾狀似未覺：“可以，我和你們組隊。”
這回倒是祁向陽有些沒反應過來，就又聽對方說：“我們會是第一。”
他說得很肯定，肯定到就像已經拿到了那個第一的獎杯。
薛熙澤垂首，死死抓着XSR的手慢慢松開，他下意識地又要抿唇，就聽旁邊的邊野輕輕嗯了一聲。
仿佛也在說：是，我們會是第一。
我們當然會是第一。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