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或者我換個問題,既然你現在能進入第五軍事學院戰鬥系,甚至還可以無限制的接取S級高危任務,說明你的家人——并不是很擔心你的安全問題。”薛熙澤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以體弱為由在家裡接受教育?”
“……”克萊因的目光有些怔然。
薛熙澤忽然意識到或許不一定每個綠眼睛的人都是火炬,綠眼睛更像是一種必要條件,而不是充要條件。
這甚至不是小露絲告訴他的,是他因為德拉克裡希聯想到的。
小露絲為什麼要向他提起這個名字?
——深淵種,堕化的幻想種,不可逆轉的堕化。
不可跨越的界限又是什麼?
他想起在特米納索遇到鳳蝶蟲母後忽然舉止怪異的邊野以及洛克中尉的喊叫。
“你知道火炬是什麼嗎?”
克萊因蹙眉,有些跟不上對方思路:“你什麼意思?但凡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那是什麼吧。你到底在跟我打什麼啞謎?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你可是個猛O,能不能不要像個恨嫁O這麼O裡O氣!”
話音剛落,見他隻是盯着自己,克萊因心裡那股火燒得更旺了: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這種不對勁甚至可以追溯到最近那次卡拉節的雲巅競技場,自己莫名其妙進不了任務。
後來……後來是怎麼解釋的?
記憶一片空白,她順着空白的記憶往上摸趴,臉色漸趨透明。
她什麼記憶也沒有。
很少有人知道,克萊因·貝伏魯明明是個看上去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Omega卻從來都以身體孱弱為由不去上學的真實原因是因為她患有罕見的失憶症。
一種發病時間沒有任何規律,隻有等本人醒來後意識到記憶的不連貫性才能找到自己失去了哪個時間段的記憶的病症。
她不清楚發病期間發生的所有事,但她記得,在她那位自從生下她後就一直纏綿病榻的母親去世前曾對她說過的話。
那是個風和日暖的日子,平凡得和特米納索無數個午後沒有區别。
她的母親——蘭伯特·貝伏魯從床上坐起來,和她并不相似的藍眼睛裡是濃得快要溢出的悲傷。
“蕾因,我的孩子。”蘭伯特有一頭比陽光更加燦爛的金發,克萊因的金發正是承襲自他。
克萊因溫馴地将臉貼上他的手心。
她看見蘭伯特的嘴唇翕動一下,耳邊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記憶裡的人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悲傷,夏日湖泊一樣的藍眼睛裡蓄滿即将沖破所有泥沙的壅塞奔湧而出的湖水。
這湖水來得又快又急,将她整個人都溺斃在裡面。
她隔着那層半透明的薄膜,看見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流轉,蘭伯特的聲音像是突破所有有形的障礙,直抵靈魂。
——“蕾因是我的孩子,你瘋了嗎?!不,不!你們不能這麼做……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我不會原諒……!松手,松開啊!蕾因,蕾因……!!”
“蘭……貝伏……炬……抗的話……人……歉……”
“赫德·貝伏魯!!”
……
“克萊因,克萊因?”
克萊因猛地回過神,手像是被猝不及防砸下來的水滴燙傷般蜷了蜷:“什麼?”
“你怎麼了?”薛熙澤蹙眉。
克萊因抿唇:“隻是想起了點事情。你不是問我不去玫瑰學院上學的原因是什麼嗎?”
“……嗯?”
“我有失憶症。”克萊因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從剛才幾乎要滅頂的悲傷裡脫離出來,“不是那種能夠成為正式病症的失憶症,而是一種……突發性的失憶。比如現在,我正在和你就洛裡昂任務接領人數的事情通訊,但如果我突然發病,那……我隻會問你,熙澤哥哥,你忽然給我發通訊是做什麼呢?”
“真的是失憶症嗎?”薛熙澤定定地看着她。
“……什麼?”
“我想去‘塔樓’看看,要一起嗎?”
“‘塔樓’?”克萊因面露疑惑,已經完全跟不上對方思路了。
“嗯。”薛熙澤這次看向的是邊野,攬着他的Alpha從始至終沒有對這些決定或者談話内容發出任何意見,但他本能地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一個明确的答複。
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
攬住他的手像很早以前一樣摸了摸他細碎的額發,邊野朝他彎起鳳目,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嗯。”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