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晚上回家的時候影山飛雄臉色沉的有點吓人,我試探着挪過去,想要問問問他怎麼了。
我們兩個的關系已經比剛到他家的時候和緩很多,至少現在我已經能夠再次嘗試着問他一些事情了。
學習方面的除外。
其實在很小的時候,我們兩個的關系還稱得上是不錯的。那段時光要追溯到彼此還是幼稚園小孩子的時候,過馬路都要牽着手。爸爸媽媽舅舅舅媽在後面小聲呼喊着“好可愛”,還要影山飛雄一定要牽好我的手。
到了上小學的時候,我再去找他,他就很少和我說話了。
總是我到他家裡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總是不在家裡,就算回了家也是很興奮的樣子。我想拉着他陪我玩遊戲,他也不怎麼高興,隻說“我要找爺爺”然後跑掉。
我剛剛搬來的時候,影山一家在車站接我,舅媽把我抱在懷裡撫摸着頭發,眼淚不停地從眼睛裡滾落出來。美羽姐姐和舅舅安慰着她,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餘光裡瞥見了影山飛雄沉默地站在我們一步之外的位置,手裡緊緊握着我行李箱的拉杆,安靜地看着我們。
那頓時間我的情緒不太穩定,一度認為影山飛雄不歡迎我,每天吃完飯就躲在房間裡面看我的漫畫書,試圖轉移注意力。樓下電視的聲響很大,夾雜着美羽姐他們的談話聲,我沒聽見影山飛雄的聲音,房間的門卻被敲響了。
我說:“請進。”
于是影山飛雄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那個時候我好像是拒絕了他,隻不過我忘記了是什麼樣的語氣,後來問起來的時候,影山飛雄說他自己也不記得了。我們沒差幾個月,小的時候他和我差不多高,年齡的數字一點點變大,影山飛雄也一點點變得大隻起來,直到現在,我看着他已經不能夠平視。仰起臉看他的時候不免有一些微妙的不爽感,但他表情依然很平靜。
“我覺得你那個時候不開心,姐姐就提議說讓我和你一起出去走一走。”他看起來很費解,作業本擺在桌面上,我還在幫他補習英語,是他主動提的,“雖然我不知道要怎麼走。”
我沉默了一下,實在是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子裡有沒有「散步」這個概念。
那天影山飛雄來接我回家之後我們兩個人的關系就比起之前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他很誠懇地告訴我,小的時候他不是不喜歡我、不是讨厭和我在一起玩,隻是我每一次找他的時候也剛好碰上他們的大放假,他每一天都迫不及待地要去打排球。
實在是不想陪麻煩鬼妹妹一起玩。
我猜測影山飛雄下面還有這麼一句話,但他不會說出來。
但是沒關系,雖然影山飛雄看起來冷冷的,但他并不是讨厭我的到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期盼着和他擁有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的、以血緣為紐帶而聯系在一起的感情,但還是會為了我的哥哥依舊關心我這件事而感到高興。
雖然影山飛雄兇巴巴的,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他會在天很黑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我小的時候很怕黑,于是跑出家門來慌慌張張地接我回家。雖然他不說出來,但他确實一直都在關心着我。
影山飛雄沉默地去院子裡墊球,我跟在他後面挪過去,在他墊到第八十八下的時候沒忍住打斷了他,“你今天怎麼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
他的墊球并沒有因為我開口搭話就停止,球在小臂上短暫停滞,又很快飛到了空中,類似于拍擊的聲音在我們兩個人中間反複回蕩着。我索性坐到了外廊的木地闆上,兩隻手托住下巴,仰起臉看着影山飛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注視起了作用,墊到第一百個的時候影山飛雄自發結束了墊球,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們要和青城打訓練賽了。”
“嗯嗯。”
“青城的排球隊有我最尊敬的一位前輩。”
“嗯嗯……嗯?”
我在腦海裡搜索着青葉城西的那些學長們,影山飛雄隻說了是前輩,卻沒有說是高二的還是高三的。我決定先排除及川徹,及川學長看起來不太像是影山飛雄這樣性格的人會尊重的學長。
“我一定會打敗及川學長的。”影山飛雄如是說。
等等這不對吧??
07.
距離影山飛雄先前說的「幾天」也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我抱着記錄闆,岩泉一站在我身前,探頭看着我手上記錄的miss次數,對面隊伍的人進來打招呼的時候他也擡起頭去說“你好”,我下意識跟随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對上了影山飛雄愣住的眼睛,和他下意識的一句:“海?”
阿彌陀佛,這一整個體育館裡應該隻有我一個人叫做“海”吧,更何況他的目光還那麼有指向性,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雖然我不懂為什麼看着像是影山飛雄隊友的光頭同學會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大喊着“為什麼影山你會認識别的學校的女高中生啊?!”,雖然我不懂金田一和國見英的眼神為什麼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但我姑且還是伸出了手,喊了一聲:“哥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