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從教室後門走進來的人,是栗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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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青葉城西之後為數不多在腦海裡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在剛開學的時候就突兀地詢問我來自哪裡、認不認識某些人的問題發出者。記憶裡總是笑着的女孩此時嘴角向下撇着,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怨怼幾乎要溢出來。
或者說是我心知肚明。
自從我們開始跟着她的計劃走之後,我和國見就已經約好了:有了線索一定要告訴對方。他雖然比我對這個地方更加熟悉,但卻比我抽身的更多、也就看的更開。
那天我坐在體育館的牆邊,在他們訓練休息時間較長的一個間隙緊趕慢趕地做數學作業,好回家幫美羽姐姐一起收拾出來樓上的一間屋子——她說舅媽說以後那間屋子要用來做什麼?她也不大清楚,但我自告奮勇地報名了要一起幫忙打掃。
岩泉一站在我旁邊喝水,沒說話,我猜他一定是在大量運動之後放空了大腦。
國見英走過來,眉毛緊緊地湊在一起,表明了主人此時此刻心情完全非常不好的現狀。
這人平時就不怎麼笑,節能的本能好像也刻在了他的表情上,面無表情占了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可現在他看上去就不是什麼情緒沒有起伏的樣子。
“你過……算了。在這說也行。”
我撐着地闆站起來,小臂被身旁站着的岩泉一順手扶了一把,他的思緒慢騰騰的回來,顯得還是有點疑惑。國見沒看他也沒看我,視線向下垂着,眼前遮蓋着的劉海掩蓋住了主人不大好的情緒,“今天上午數學老師叫我去他辦公室一趟,你還記得吧?”
“呃……”今天上午下課太困了我都在睡覺啊!
“算了這個你不用管了。總之就是,我在從數學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碰到了前面走着的栗園和冬木。”他的語速放快了一些,注意到了站在場地中央的及川徹已經在準備着繼續練習了,“栗園老家在兵庫,你知道嗎?”
啊?
“我沒見過她。”我斬釘截鐵,“絕對沒有。”
讀幼兒園和小學的時候我的人緣還算得上好,初中的最後一年雖然過的不太妙但是我們學校人也沒那麼多,女生比男生又少了一些,況且栗園還是我的同級生,如果見過面的話我一定會認出她來的,即使是對不上名字,但至少她的長相很漂亮,在人群中也顯得出衆,并不難記住。
“她認識你。”國見英說,“‘初二的時候野狐的比賽,宮侑還喝了她送去的水,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她是這麼說的。”
“哈?”我目瞪口呆。
按理說排球部的飲用水都是由學校的經理一路帶去的,但是那天侑的水杯卻不知道被誰惡意劃爛了,一整個箱子都是水淋淋的不說,這人沒有水喝又渴又累。好在那次并不是什麼正式比賽,我在問過老師之後就給他扔過去了一瓶普通的飲用水,還是剛剛從自動售賣機裡買到的。
這明明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
普通到我根本沒有把這件事特殊地放在心上,當時的想法隻是身為摯友,希望他在喝完水之後好好比賽、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哪裡還有時間去想。
及川徹已經在拍着手喊着繼續訓練了,教練們也都不再閑聊,岩泉一和國見英并着肩走遠,他轉過頭來看我,“你好好想想,開學之後她有沒有什麼不太尋常的舉動,或者和你說過些什麼。”
我們的座位離得很近,偶爾會聊天,但我總隐隐約約能感受到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我在學校裡也并不是完全不和别的同學交流。大家往往都是在熟絡起來之後漸漸放下心防,對話的語氣變得親昵而溫和。她不一樣,在剛剛開學的時候用熟稔柔軟的語氣和我對話的人,在之後的每一天裡都會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
她站在我的身前,告訴我說:“你才是錯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