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運動會要持續三天,這三天停課的時候可以做許多事情。但沒有項目的同學也不可以提前回家,每個班級都有分配的任務、要進行的活動。我因為參加了比賽,自然是不用再去操心班級活動了。上午比完賽之後幾乎已經沒剩下什麼力氣了,整個人完全是在被岩泉一拖着行走。手腕的銜接處很熱,排球部王牌的耳朵很紅。
不過還好,即使是遇到了我們班的同學也隻是很普通地和我打了招呼,我忐忑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點。
吃了飯,補充了能夠支撐我單獨行走能力的能量之後岩泉一就不再拉着我走路。但我還是沒什麼力氣在校園裡走來走去,我們索性就去了排球部訓練使用的體育館裡呆着。
我就知道,岩泉一一旦看到排球就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的。我隻是一時愣神,他就從器材室裡抱了球出來,不自然地撇過了頭之後打算站在牆邊做訓練。
“下午要比賽的話,現在不能訓練過頭哦。”我好心提醒,順着牆坐到了地上。
即使離得并不算太近,也能夠聽到遠處傳來的歡呼聲和衆人的喝彩聲。這個季節的宮城縣已經不再有蟬鳴了,窗外的太陽照得刺眼,溫度卻并不至于到炎熱的地步。體育服外套的一角被縫上了一個小貓,很可愛,是之前美羽姐縫上的。她和除了排球以外看上去都有點粗心的飛雄不一樣,是很細心的姐姐,擅長做許多事情,我很崇拜她。
規律的聲音回蕩在體育館裡,我忽然想起今天和美羽姐、舅媽她們兩個一同來到學校的宮阿姨。
那個示意我要安心的眼神太熟悉,既然她在工作日來到這裡了,那一定不是隻是來轉轉而已。
之前要侑和治幫我攔着不要告訴她我在學校裡被人欺負的事情,早就已經暴露了吧。
又隻是坐在原地發了一小會兒呆,岩泉一就蹲到了我的身前。他穿着我們往常上體育課的時候會穿的青白色運動服,和排球部的隊服很像,但又有一點很微小的差别。我們兩個班的體育課從沒撞在一起過,這樣的岩泉一很少見。但他蹲下來也比我稍稍高了一些,我仰起頭看他,等待他說出下一句話。
“今天和影山的媽媽和姐姐一起來的那位女士,”岩泉一頓了頓,像是在從大腦裡尋找他所看到的人的影子,“你認識她嗎?”
我猜他本來不打算這麼問的。
岩泉一是很聰明的人,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生活上都一樣。他隻是在排球上缺少了那麼一小點的天賦,大家總是把他和及川徹拿來比較,說他看上去沒有隊長聰明、隻是一個擅長用力氣打敗對手的王牌。但将他的特長局限于「力氣」本來就是一件不太尊重人的事情。
這樣聰明的他,會幫助同學和後輩,很容易察覺到别人有些低落的心情。用自己最令人安心的方式關懷着身邊在意的人。
所以,他其實已經猜到了那是誰,隻是想在我這裡得到一個答複。
我拍了拍身旁的木地闆,示意他坐下來,“是住在我家旁邊的宮阿姨,大概是舅媽給她發送了消息,讓她一起來揭發悠哥。”
揭發。這樣的詞語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還真讓人有些不爽啊。
“但其實。”我說,“就算十年前的我知道現在會是這樣的結局,當時我也會叫他哥哥、然後吃掉他給我夾的菜的。”
我心裡哦無比清楚,就算時間回到十年前。就算我的父母知道十年後他們會死于一場車禍,也仍然會在那一天走出家門。我依然會感到悲傷,依然會難過我成為了失去爸爸媽媽的小孩,卻不會憎恨命運。如果一切都有注定的答案,那是改變不了的。
我隻要把當下,過得足夠好就可以了。
不試圖改變過去、不想要去揣摩未來。期盼着當下所發生的一切,這就足夠了。
“是嗎,果然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啊。”岩泉一坐着,屈起一隻腿來,手随意地搭在膝蓋上。有風穿過我的肩膀,落在他短短的發尖。我們的王牌突然問我:“那宮……就是那對雙胞胎沒有來嗎?”
我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沒有。”
今天是工作日,那兩個人裡一個愛排球如生命,另外一個是做什麼就要做好的類型,功課又算不上很好,白天要上課,放學要練球,請假對他們倆來說的代價有點大。宮阿姨來宮城縣大概也沒有告訴他們兩個。
“下午要比賽了,緊張嗎?”
“才不緊張。”一提到排球他果然肉眼可見的來勁兒了。岩泉一站起來,視線所能夠觸及到的體育館門口嘻嘻哈哈吵鬧着進來了一撥人,全是排球部的那群不再是正選、但是會參加班級之間的排球比賽的前輩們。
“你還是好好想想,下午該怎麼給我加油才好吧。”
熟悉的觸感觸及頭頂,岩泉一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