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訣挑眉,一字一頓道:“好。我帶你去睡。”說罷就拉着人走,不管禾清月怎麼掙紮。
地點不是旁處,正是禾清月正睡的卧房。
她無話可說了,扯了下剛才因掙紮弄亂的衣袖,然後就站在那兒跟沈訣對峙,裝作氣勢洶洶的樣子。
沈訣雙手抱臂,看着她說:“睡吧。”
她一下又蔫了下來,偷偷打量他,看他沒有走的意思,便問道:“你不走嗎?”
他走過來,看着禾清月一點點變了臉色,自顧坐到床上,拍了拍被子,說:“我也睡這兒。”
誰知禾清月裝糊塗,拿過枕頭說:“王爺要是睡不慣偏房我們就換過來,我去偏房睡。”說罷便要走。
沈訣抓住她的手腕,一把給扯回來,壓到床上,枕頭滾落到了地上。
他的眉宇間有些冷冽,刻薄道:“你聽不懂話嗎?”
聽這話禾清月急了,她掙紮起身,“我要聽懂什麼?”卻被他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你不是早就看出我的目的了嗎?躲着我不就是因為這個嗎?現在又裝傻?”他面露狠色讓人為之懼怕。
經他一說,禾清月直接無所謂的躺平不再掙紮。什麼嘛,耍我的。所以從一開始突然對我好的時候就是在試探我。
沈訣才沒有那麼蠢,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聰明。
出乎沈訣意料的是,禾清月太聰明了,一眼就看出來了,還躲着他。
禾清月攤牌,如實說:“我不喜歡你,你别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找我父親。”
禾清月這個腦子加上這張嘴啊,能把死人氣活。
沈訣倒是覺得有意思,“看來之前的膽怯也全是裝出來的?”
禾清月又不敢看他了,臉歪到一邊,沒底氣的說道:“沒裝,我就是怕你。我在王府能有什麼力氣和手段,你輕輕一扯我連動都動不了。”
沈訣起身坐到一側,又把她拉起來,“你倒是定位準确。”
名滿京城的才女,倒不是信口胡謅的。
沈訣伸手想把她額間的碎發撥開,被禾清月輕輕躲了。
他收回手來,不努反笑,道:“做個交易怎麼樣?”
他有自信禾清月會同意。就像她說的,在王府,她能有什麼力氣和手段,若換做交易還能有一個自保的機會。
可誰知禾清月厲聲說了“不。”
沈訣臉色沉了下來,“你應該說好。”
禾清月害怕但還是倔強的說,“不。”
“禾清月!”王府裡又多了個能氣瘋他的人。
反抗一次,第二次就沒那麼怕了,她不甘示弱的喊道:“沈訣!”
她學着那晚他用來壓迫她的法子,貼過來,死死盯着他道:“那是交易還是威脅?你要什麼?我能給什麼?我給了之後還能剩什麼?”
嫁入王府是皇命難違,她做好了囚于府中不得自由的準備。她試想過,萬一四王爺是個好相處的人呢,那她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可是現在,他要用交易把她僅有的東西也換去,那日後,她就是一條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
一想到這兒,她又止不住的害怕,剛剛的氣力全無,威吓全化成了顫抖,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你位高權重不在我的位置理解不了我的難處。”她紅着眼睛搖頭,哽咽說:“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不該哭的,這不就是在他面前示弱了……
可她太想問一句憑什麼了。
憑什麼他們朝堂之上的事要用我的一生來争奪,憑什麼人人都贊我才華橫溢我卻連自由都不得,憑什麼我作為一個女子就必須要歸附于丈夫過活。
她一邊想一邊抹眼淚。可有太多太多的憑什麼都化作眼淚往外湧,錐心刺骨,是如何也撫平不了的。
沈訣看她哭,也一時無言。說到底她是朝政的犧牲品。沒人問過她願不願意,就将她嫁到王府來,沒人在乎她的感受,就将她當成棋子随意抛擲。若他沈訣願意,三妻四妾又如何?甚至胡亂找個合适的理由一紙休書甩給她又如何?可禾清月,卻隻能歸順于他……
他先前從未站在她的角度看問題,甚至還覺得是自己受了委屈,禾清月是加害他的幫兇,可這場博弈裡,禾清月才是那個最無辜的受害者。
他伸手想去幫她擦眼淚,可他又有什麼立場呢?讓她哭的不就是他嗎?
禾清月哭累了睡過去,躺在床上,夢裡還念着,“為什麼……”
沈訣沒走,坐在床邊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睡的實在是不安穩,伸手似在抓什麼,不停的揮動,沈訣握上去,輕拍兩下,她這才停下。
沈訣喃喃道:“對不起,我好像總是把你弄哭……”
“是我心思不正目的不純,不理解你,還妄圖剝奪你。讓你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
他一遍遍的道歉,但這根本撫平不了她的不安。
“清月,尋歡不好聽,也不吉利,日後還是叫清月吧。”沈訣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管人能不能聽到,他擅自下了決心。
禾清月的睫毛顫抖着,他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