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沈訣少時的一位朋友,李氏拖家帶口從嚴寒的大東北遷回,說是許久未見沈訣,要見個面叙叙舊。
沈訣本是推拒的,因為這富家子是他少時不懂事在宮外結下的朋友,他年少輕狂又貪玩,整日溜出宮跟他招貓逗狗,讓本就不喜歡他的皇上因此事更是對他冷眼相待,說他一個皇權貴族竟跟一個不知名的富家子相攜。
他那時還反駁皇上說,“既為九五之尊,又何必分三六九等,天下子民不是皇上的子民嗎?”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皇上,由于他生母早逝,懲戒也隻能落到他本人身上,便禁了他随意出宮的令,還将他幽禁了三天。
沈訣不想見他不是遷怒于他,他在被放出來之後也托人帶話給他,兩人還有聯系。隻是因為他少時太調皮,怕人不顧及的說出什麼囧事讓禾清月取笑。
但禾清月聽說了非要邀人來府中一聚,畢竟人大老遠的回來,第一個要見的就是沈訣,肯定是念及少時深厚的情誼,如此推拒反而不合适。
當日禾清月便設宴款待人家。
衣着華服的富家子攜着他夫人來了,見着禾清月就誇人賢惠,說不像他夫人整日就知道亂花錢。
禾清月覺得怪,為何要踩一捧一的相比,她不也是亂花錢嗎,怎麼沒被人說。
兩人交談,她不好插話,跟夫人坐在一邊聊天。
李夫人對玉頗有興趣也頗有研究,見着禾清月的镯子兩眼放光,直誇這是好東西。
禾清月不懂這些,這镯子是沈訣給的,當時給她戴的時候也随意極了,她沒覺得有什麼,可聽李夫人這話怎麼好像很貴重似的。
李夫人興緻勃勃的跟她講成色,透明度,色澤,說她這枚镯子是上乘中的上乘。
正講到重點,李公子突然把人叫過去,說讓李夫人給服侍着斟酒夾菜,看着頗有架勢。
李夫人不願意,在家裡他肆意些便罷了,可現下在王府,他這樣使喚她,豈不讓她丢臉。
看人遲遲沒有動作,李公子開始催促,推搡,李夫人瞧着眼色,無奈拿起酒壺。
按理先給沈訣斟酒,酒壺都落到跟前了,沈訣卻躲開說自己來就好,她又轉道給李公子斟酒。
李公子滿意了,說道:“這娶的媳婦兒啊,就得使喚,要不然白給她花那麼多錢。”
沈訣眉頭一皺。
李公子瞧見又說道:“當然了,王妃是金貴之軀,這些粗活便由下人來做,隻是我們這等市井之人,辛苦在外賺錢養家,這在家中無所事之人必然要服侍我們。”
說完又看向李夫人,李夫人陪着讪笑。
見沈訣不為所動,他又變本加厲,将天下的女子冠上他覺得如何如何的說辭,雖都擇出了“王妃”,但禾清月聽着很不舒服。
她盯着沈訣,眼裡寫滿了質疑,‘這是你朋友?’
沈訣瞳孔一震,‘不是’。
“李公子之言,我不敢苟同。”禾清月拿過沈訣的酒杯,先給人敬了杯酒,“我聽說李公子有三個孩子?”
李公子不知她是何意,跟着喝了杯酒,又點點頭。
誰知這酒是先禮後兵的開場酒。
“既然如此,這可免不了李夫人的懷胎之苦。孩子們個個都身體無憂聰慧過人,這更少不了李夫人的細心培養,如何說李夫人是無所事?”
她拿過酒壺,又斟了一杯酒,繼續說道:“我本不該多言,但我與李夫人同為人妻,可我在府中向來是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就不做,從未被我夫君強迫做些什麼。李公子好手好腳的怎麼能不顧自己夫人的意願強迫她做事呢?”杯中酒又被一飲而盡。
她又要倒酒,沈訣上手要攔,禾清月瞪了他一眼作為警告,這是沈訣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攻擊性,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禾清月态度強硬,他不好再強求,又退到一邊看着。
她對着李公子舉起酒杯,繼續道:“不在其位不能感其受,李公子為男子,怎能用男子視角來要求天下的女子如何呢?”又是一杯酒下肚。
不在其位不能感其受,沈訣感覺自己也被罵了。
“方才李公子說女子酒量比不過男子,隻有斟酒的用處。”禾清月咽不下這口氣,招呼亦梨去拿酒。
“那現下我就做個代表同李公子比一比。”
人足足拿了三壇回來,還擺了一桌的酒杯。
亦梨知曉自家小姐的酒量,神色淡然的去倒酒,但沈訣不知,要出言制止。
禾清月看出他的意圖,在他開口前先搶過話來,“你今日敢攔我,就是不顧我意願強迫我做事。”
這打禾清月臉的事沈訣斷不會去做,可這一桌子的酒,讓他一個酒量不好的人看着都犯怵。
“王妃。”酒已斟好,亦梨退到一邊輕喊了聲。
禾清月手一擡,這拼酒便開始了。
李公子先喝下一杯,禾清月陪上一杯。一杯接一杯,一壇接一壇。李公子面紅耳赤,禾清月也有些臉紅,兩邊的人都要攔,但兩人都上頭了,皆一揮手把人散開。最後李公子一整個攤在桌子上,而禾清月卻還醒着。
她拿下了勝利,為她、為李夫人、為天底下的女子争了口氣。
火氣消了,酒氣又上頭。
沈訣抱着晃晃悠悠的禾清月跟人夫人道歉,李夫人還笑着說,“哪裡的話,今日王妃給他個教訓,他日後怕是再不敢那樣對我了,這是好事,怎麼還要王爺跟着道歉。”
“煩勞夫人拖着醉酒的人回去了,實在是對不住。”沈訣的歉意是對着李夫人的,可不是李公子,那些言語他聽着也不認同。
到底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印象中的李公子可不是這樣。
待人走後,禾清月從他懷裡掙開,連站都站不穩就說:“你朋友真差勁。”又指着桌子擺手,“虧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好生宴請。”
沈訣将人摟進懷裡,哄道:“是啊,他就是個混不吝,說話沒分寸,你别跟他計較。”
禾清月擺擺手,“我才不跟他計較呢。”
沈訣看人醉酒的樣子,實在可愛,笑着說:“但我竟不知清月的酒量竟這樣好,還會兇人了,平日是不是在裝乖啊?”
禾清月無言,禾清月回避。
沈訣盯着她誓要她給個回應。
禾清月虛虛看他一眼說道:“沒有,我喝醉了的。我現在不清醒。”
沈訣起了玩心逗人:“是嗎?醉了啊~”
“嗯。”
“那今晚做些什麼事,明日是不是也記不清了?”
“嗯,記不清。”禾清月順着台階下。
沈訣嗤笑一聲。
禾清月,你确實不太清醒啊,掉到陷阱裡都不知道。
當他吻上來的時候,禾清月不清醒的腦袋突然清醒了,“停停停!”
“停不了。”沈訣輕吻上她的耳垂,在那裡低語:“你醉了,明日就忘了。”
禾清月又說出那句能噎死沈訣的話,“你要強迫我嗎?”
沈訣瞬間退開來,“好好好,我不碰了。”
禾清月腦子清醒四肢不協調,晃晃悠悠的走,一個踉跄差點又摔地上,幸虧沈訣反應快,一把撈住。
她像朵被風壓彎的花一樣,點點腦袋,“怎麼哪兒都有你?”
沈訣歎道:“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應該在哪兒?”他把人調了個方向,攔腰抱起,挂在身上,确認人雙腿夾緊,才慢慢移步到卧房。
一路上禾清月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說的什麼。
放到床上後,禾清月說:“這不是你家嗎?我睡這兒合适嗎?”本來還清醒的,可那酒有後勁兒,這下又迷迷糊糊的不知所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