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對妻子難得舒展的笑臉,挂在嘴邊的拒絕怎麼也沒辦法說出口,隻好默默拉開椅子坐下。
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瑪姬跟他分享着最近太太們閑聊的話題。從以前大多圍繞家長裡短,到如今幾乎句句不離巴倫與華夏教會,主題轉變有目共睹。
而現實諸多改變同樣有目共睹。
或許桑德爾能夠依舊強撐着歌頌聖天母的豐功偉績,可正如巴倫首次提出“每日一問”所說——他無法繼續說服自己擂響如鼓的心跳。
他所給出的答案不再圓滿。
他陷入了永無止境的迷茫與自我懷疑,整個人好似化身行屍走肉,漫無目的地僵硬進食、拉開家門、漫步風雪。
于是他再度看到了一抹火紅,熱烈盛放于信仰荒蕪之所。
“主教大人,我……”
“噓~”巴倫豎起手指,托手示意:“茶水正暖,椅墊柔軟,請坐。”
“我感受到了你的無助與彷徨,内心就像有兩個意念相對的你在争吵,是嗎?”
桑德爾慚愧垂下頭顱,讓人絲毫看不出他是先前嚴詞抗議華夏教會的反對派。
“呵呵,無需為此憂慮,我見過許多與你身處相仿困境的人。”
“困囿于名為‘信仰’的籠,堅持認定虔誠不完全即為完全不虔誠,認為丁點動搖便稱得上亵渎。”
“本該發揮‘燈塔’指引之效的信仰,卻演變為如今再難探明道路的迷宮,狼狽讓自己淪落為悲哀的囚徒。”
他呼吸緩緩加重,不敢擡頭直視對方的眼睛,害怕嘲諷,害怕鄙夷,更害怕高高在上的憐憫。
可都沒有。
他的下巴被手指輕輕勾起,那雙眼睛中唯有平靜,永恒客觀地傾訴着事實,理智地給予他正确的指引。
“大人,我該如何去做……”聲音有些哽咽,如同溺水者絕望乞求岸堤之上的麻繩。
“不是我要告訴你如何去做,而是你自己。”巴倫用力點了點他的胸膛,疼痛刺激神經,“你,終究要找到屬于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
桑德爾的眼前浮現一道标識,原始火焰從柴堆中升起,驅散黑暗與迷霧,點亮意志與靈魂。
順着此刻内心最真實的想法,他死死握住那團烈火。
“歡迎你,桑德爾。”巴倫神色溫和,如同迎接久别重逢的家人:“恭喜你尋到歸屬之所。相信在華夏教會,你終究能找出内心真正渴求的答案。”
“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試着去到其他地方,幫助那些與你同樣迷茫、同樣被痛苦包繞的‘囚徒’。”
“這,才是‘傳火者’意義所在。”
約書亞面無表情旁觀桑德爾從自我懷疑、痛哭流涕再到交付信仰,不着痕迹地搖了搖尾巴。
新生的墨黑絨毛悄悄覆蓋傷疤,再過些時日就可以徹底将過去掩蓋,正如鎮民幾乎已經忘了邁爾斯鎮長的存在。
私有财産盡數充公,曾經狼狽為奸的手下也被利用各種手段處理。其中罪孽滔滔者付出血的代價,從犯則發配勞改,待贖罪後根據實際情況再考慮感化招安。
至于假意投誠?或許以前還能蒙混過關,但現在基本不可能了。
約書亞升入二階後,“嫉妒之心”除了讓他調控情緒的能力更上一層樓,還額外賦予了他“讀心”的力量。
蓄意欺瞞者,直接罪加一等!
隻是巴倫聽到他進階後的反應略顯古怪,這點很讓約書亞在意,甚至懷疑自己的小心思漏了餡。
不過目前看來……他隐秘地瞥了一眼,“老師應該還沒有發現。”
狼挺直腰杆。
實際上巴倫隻是因為自家學生進階路線出了偏移而詫異,不過考慮到械魂都活了,“憤怒”變“嫉妒”也算不上大事。
三小隻又大了點,此刻大約有膝蓋那麼高。
它們你追我趕争搶着一顆巨大的齒輪——金屬款磨牙棒,經諾斯改造後三狼親測好用。
也算補上了“私人小獎勵”。
諾斯從内廳深處走出,手裡攥着幾張圖紙:“巴倫,确認下這版教堂設計。”
根據要求,他親手繪制了新教堂的三百六十度全景圖,内部各種設置同樣列了出來,一目了然。
迅速浏覽過紙上威嚴肅穆的中式祠廟風格建築,巴倫滿意點頭。
“這就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