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又回想起昨晚尴尬的場面,約書亞輕咳兩聲,扭過頭來在手繪地圖上勾勾畫畫。
如今小麥色皮膚依然可以為他遮掩并不明顯的紅臉,卻再也瞞不過巴倫了。
“正常男人會因為另一個男人的挑逗而流鼻血嗎?”
巴倫沒有在心間發問,各種細節的串聯已經讓他在情感問題上無法再相信系統拙劣的謊言,這件事情裡他隻能依靠自己的判斷。
部分猜測仍需檢驗或排除,而他也為之設計了相應方案。
深深看了眼自家學生因身體貼近而緊繃的肌肉,巴倫心裡有了計較。
“老師,大概是這個位置。”約書亞把地圖遞給巴倫,抽象地将目的地畫出。
勉強将方位辨認清楚,巴倫思索片刻,努力規劃着行動路線。
“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吧,恐怕之後都不得閑呢。”
自然而然将地圖塞入懷中,他用指尖點了點約書亞的黑眼圈,随後緩步離開房間。
徒留約書亞望着那抹火紅消失的方向,表情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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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會誤導大腦對時間的感知,讓人隻覺度日如年,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光明。
兔耳少女給同伴喂了些水,是那群奇怪的人送來的。
他們同樣陸陸續續送來了如糊糊般的食物,卻什麼都不願意說,隻是靜靜地來,又靜靜地走。
少女明白那群人就是将她們帶來此處的罪魁禍首,又沒辦法拒絕這些維持生命的“饋贈”,心中五味雜陳。
起初還有些許亞人高聲反抗,可時至今日也失了氣力,唯留道道或粗重或無力的喘息,在洞穴内放大,再放大。
“吱呀——”
難得的能見到光亮的時候,也是物資分發的時候。少女發現,不知不覺間人們居然已經開始心懷期待。
期待食物與清水,期待燈火,期待那群人的到來,好似被逐漸馴服的野獸。
拔掉利齒,剪去尖爪,遺棄所有野性與危險,僅留溫順與乖巧,正如先輩們将野狼調教成為家犬。
可那種選拔需要經過千百年時光才能逐漸穩定固化,牢牢扣鎖于基因鍊上,化為種族囚牢。
但馴化更具有智慧的他們,僅僅幾天就足以令人狼狽丢盔卸甲,失去所有壁防。
長時間處于陰暗處的眼睛被刺激得不自覺眯起,角落裡若隐若現的禱告聲流入雙耳,讓她有些迷茫。
難得的,少女說了句“謝謝”,于是面前被黑袍遮掩的身影微微停頓,卻又很快恢複正常,繼續走向下個鐵籠。
“聖天母會拯救我們嗎?”她陷入自我懷疑,直到被身旁動靜吸引回神。
“多麗,你醒啦!”
多麗睜開眼又閉上,待度過那股眩暈感才再度起身。她臉上那道傷口已經初步愈合,未來将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
這并非無用功,事實上不久之前剛有人進來過,如挑選貨品般一一審視過每個人的臉。
當檢查到多麗這裡時,那人靜靜觀察了許久,搖頭發出不滿的咕哝聲,遺憾轉身離開了。
最後他帶走了一名鹿亞人,一名豹亞人,抛開性别不談,他們都算得上美麗,很符合主流審美。
而他們甚至沒有反抗,像是與解脫相擁而舞,被栓着脖頸踏上撲朔迷離的前路。
“朱蒂,你在想什麼?”多麗眉頭緊皺,她仿佛看到了朱蒂虛無而空洞的心髒,曾經那些鮮活逐漸凋零敗落。
“我……”兔耳少女朱蒂也不清楚,她隻是,感覺有點累。
“不要放棄,我們會出去的!”多麗緊緊握住朱蒂的手,沉默又頑強地傳遞力量。
她會保護自己的同伴。
哪怕最後走上絕路,就算要付出生命,她也會從敵人身上扯下血肉。
比恐懼或膽怯來得更早的,是渴望複仇的烈焰在胸膛燃燒,噗通噗通,緩重而充滿力量。
轟隆隆!
突然雷聲炸響。
不對,那不是雷聲!
整個天地都開始搖晃,碎石自穹頂砸落,驚叫聲此起彼伏。亞人們或蜷縮身子或抱成一團,明顯已經無力承受更多變故,幾乎就要徹底崩潰。
好在他們很快又聽見了一道聲音,吐字緩慢,但又無比清晰。
“諸位,恭喜你們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