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恰好知道北境凍土就有這麼一處隐秘地界，至今無人問津。”

緣線系于巴倫手腕熠熠生輝，另一端牽連未知遠方惹人遐想。

“不必疑慮，把它當成一場公平交易，畢竟我也有自己的條件。”

話題戛然而止，他默默注視着老首長，給足他們斟酌餘地。

隊伍聚攏成環，言語漸漸嘈雜，衆人挨個發表意見，共同抉擇下一步行動的朝向。

“不過換個信仰而已，難道你們認為蒼寒冰輪會在意？”年輕哨衛屬于思維最跳躍的那批人，“無情之神壓根不在乎荒民的死活，哪怕北境千百年來為歌頌祂嘔心瀝血譜寫了無數文本與詩章。”

“如今既然我們有機會擺脫祂，何不果斷些、決絕些，我們理當具備自由選擇信仰的權利！”

“可……部落深處清輝普照之所。”男人忐忑昂首，摻雜着惶恐和不安端詳那冰冷蒼白的月亮：“主啊，你的目光，是否落在了我們身上？”

讨論愈發激烈，甚至有向争吵轉變的趨勢。

見狀老首長手持拐杖叩擊地面，發動威望一錘定音：“我們答應！”

“部落啟程倉促，物資儲備本就捉襟見肘，無法支撐太長時間。累死、凍死、病死、餓死，相信不久之後它們都會一一上演。”

“死亡就像秃鹫持續盤桓于頭頂，觊觎我們即将腐敗的生命。”

并非危言聳聽，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來自遠方的朋友，巴倫，請恕我冒昧直接稱呼你的名字。”老首長面朝巴倫躬身鄭重懇請：“盡管風險未知，我們依舊想要嘗試踏足你口中的出路。”

“情況，不會比當下更糟糕了。”

皮特點點頭，率先附和道：“首長說得對，普拉托夫部落已然步入低谷，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失去繼續墜落的可能，無論朝哪邊走都是攀升，唯有原地踏步才是自取滅亡！”

他高聲壓過所有竊竊私語，強硬将彷徨扼殺在搖籃，逼迫衆人直面真相。

“如此說來，諸位做好決定了？”巴倫結束與自家學生的閑聊，并解開手腕的緣結，纏繞于花枝：“跟緊我，如果你們願意的話。”

他拽着約書亞的衣袖，推開新的窄門。門後風景仍舊惡劣，卻并未讓他放緩腳步，而是順沿因緣接着行進。

“走？”

“走！”

年輕哨衛咬咬牙，邁步跟了過去。然後是皮特，老首長，還有支持主動尋找出路的人。

眼見部落分崩離析，餘下人數越來越少，原本固執己見的部分剩餘者也會産生動搖。

“我不是相信陌生人，而是相信老首長。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可憐的幼稚的孩子。”婦人深深親吻襁褓内熟睡的嬰兒，小跑着追随隊伍離去。

可惜終究有人始終保守，哪怕第一道門因能量供應短缺悄然虛化，他們也隻是用深邃眼神望着昔日夥伴家人的背影。

利用留下的物資，也許可以支撐到轉機發生，他們如此期待。

約書亞沒有質疑巴倫為何遠在麥鎮，卻格外清楚北境的局勢與地理環境。狼固執認定老師無所不能，想不通一定是因為狼不夠努力！

狼虛心請教，金黃中閃爍好奇：“老師，可以給我講講這條因緣線牽連的對象嗎？”

倉促被叫往北境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他尚且未能搞清狀況。

“簡單來說，你可以理解為有位神明曾經在這裡隕落了，憑借祂的遺物，我們得以尋覓對方的墳冢與屍骸。”

“械魂？”

“不太一樣，畢竟械魂尚未完全死去，但原理确實相差無幾。”

狼若有所思。

不知流逝多少時光，日月星辰似乎變換了幾輪，卻又讓人記不太清。

困乏便原地休整，寒冷便升起篝火，饑餓便采摘打獵……總之，他們度過了一段艱難困頓的日子。

當巴倫如往常一般推開窄門時，門後卻不再是單調枯燥的凍原雪景。

是心中純淨樂土的具現，仿佛美好到不切實際。

四邊環繞的龐大山巒将此處圍成盆地，融雪彙就河流與湖泊，天空碧藍澄淨，水草豐美，野生動物安詳栖息。

巴倫聽見一道歡呼，伴随噗通落水之聲，跋涉已久的荒民拼命汲取甘甜。

老首長摘取一朵無名野花，熱淚盈眶：“這裡，真的還在北境？”

“毋庸置疑。”巴倫張開雙臂擁抱清風：“失去蒼寒冰輪影響的地界，本該如此風貌。”

“恭喜你們找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