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安娜一頭撞上柱子，跌倒在地，猛烈的疼痛從她的額角傳來。

安娜捂着痛處，混濁雙眼上的濃霧被撥開，她清醒過來。

安娜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大步流星，朝着房間門沖過去。一個轉身，安娜用力扣上房門。

狹小的房間被安娜兇猛的力道震得不停晃動。就連原本躺在床上舔毛的海曼也被這動靜激得飛到半空中，做了個後空翻。

海曼從空中落地，它從爪墊裡伸出尖銳的指甲，脊背高高拱起，歪頭朝安娜發出生氣地吼叫：“嗷嗚！嗷嗚！嗷嗚！哈——”最後還朝安娜哈氣。

安娜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海曼，問：“你要吐痰啊？”

海曼給安娜這個問題整不會了，身子往後退，眼神也沒那麼堅定了，疑惑的聲音從它嘴裡發出：“啊？”

安娜一把撈過海曼，用拇指和食指把它的嘴圈住，說：“我剛剛打開門走出房間聽到一陣奇怪的歌聲，然後就神志不清了。你有什麼頭緒嗎，海曼？”

海曼卷起腹部，用它的兩隻後腿蹬開安娜的手，跳出安娜的懷抱。

海曼落到床上，将尾巴踩在腳下，仰起頭用鼻孔沖着安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據我所知～這是塞壬的歌聲～塞壬的歌聲有迷惑人的……”

安娜低頭翻了個大白眼，懶得再聽海曼講下去。她故技重施，将海曼一把擒住，捏起海曼的嘴筒子。

海曼每叫一聲，安娜就捏一下，奇怪的叫聲從海曼嘴裡發出：“嗚——哇、哇、哇、哇！嗚——哇、哇、哇、哇……”

趁着海曼說不出話的這段時間，安娜掀開放在一旁的《海洋奇幻生物圖解》，翻找起來。她的眼睛略過每一個字。

“塞壬，塞壬，塞壬……”安娜嘴裡嘟嘟囔囔的。

她翻遍整本書，也沒找見對付塞壬的辦法。

此時海曼掙開安娜的手，一掌拍在書上，說：“你傻啊。你不會先找個什麼東西堵住耳朵，先出去找瑪麗啊。”

安娜冷哼一聲，但還是聽取海曼的建議，從手提箱裡掏出兩張手帕，塞進自己的耳朵，走到房間外。

船艙裡空蕩蕩，酒杯和餐盤胡亂疊放在桌子上，不見人影。隻有藏青色的海水，透過玻璃窗，海水在船外靜靜地上下沉浮。

安娜走到甲闆上，發現人群全都擠在甲闆邊緣。安娜穿進人群裡，在其中尋找瑪麗。

她撥開擋在身前的人們，在人海中遊動。

身後的人群開始躁動不安，像海浪一樣，瘋狂拍打。安娜被海浪一般的人群推向甲闆最外沿，她翹起的手指尖剛觸碰到一塊透明屏障後，就被重重地拍在上面。

安娜站在人群最外圈，終于看到究竟是什麼，讓人們如此為之瘋狂。

一隻塞壬坐在礁石上，青色鱗片在他的腮邊鼓動，他美麗的臉龐随着脖子的扭動，向安娜偏轉過來。

塞壬尖銳的藍色瞳孔裡，映出安娜被拍扁在透明屏障上的臉。

塞壬盯着安娜，嘴一張一合。安娜瞳孔渙散，似乎感受到有火焰在自己身上爬動，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跳進海裡，阻斷這火焰。

身後的人群再一次湧動，安娜的五官被拍扁在屏障上，鈍痛從她的鼻頭傳來。

安娜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視線下方，厚重的黑色海浪拍打船身，恐懼填滿安娜的大腦。

她在人群中艱難轉身，逃出塞壬的視線，連滾帶爬，跑回船艙。

安娜又想起了被火焰吞噬折磨的那段日子，她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玻璃窗外一道閃電透過渾厚的墨色海水，照亮安娜臉上驚恐的表情。

她回到房間後，拿出耳朵裡的手帕，重重關上門，飛撲到床上，雙臂圈住枕頭，将臉埋在枕頭和手臂之間。

安娜在黑暗中雙眼睜大，呼吸急促，甜膩的血腥味充滿她的口腔。

“咳、咳、咳！咳、咳、咳！”安娜嗓子發癢，不停咳嗽。

海曼跑到安娜耳邊，吱哇亂叫：“喵喵，喵喵，喵，安娜你怎麼了？”

海曼毛茸茸的尾巴拂過安娜額角，使她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

她強撐着坐起身，把海曼撈到懷裡，感受着毛茸茸的小貓帶來的安慰。

安娜下床打開手提箱，找出《六十天女巫魔法入門到精通》，将其拿起，又發現底下還壓着一本書。

安娜幾乎要記不清這本書，但褪色的封面，粗糙的手感，使她感到熟悉。

安娜摩挲着書的封皮，又想起了老修女将它交給自己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安娜在夢中看見了同一片火光。她最後還是拿上這本書。

安娜盤腿坐在床邊，手裡捏着書本翻動，雪白的書頁間黑色字影跳動。安娜在其中查找有關塞壬的字眼。

一本書從頭翻到尾，有關塞壬的字眼半個都沒有。

安娜又拿起老修女交給她的那本書。打開書的封皮，書名出現在安娜眼前：《女巫工作筆記》。

安娜沒功夫思考這個書名的含義，她快速翻動書頁，片刻也不停留，接着往下閱讀。

“塞壬、塞壬、塞壬……”安娜嘴裡嘟囔着，她手上書本裡泛黃的紙張，散發出陳舊的味道，令安娜内心緊繃的弦放松下來。

“海上出行須知”，一串字映入安娜眼簾，她的目光停留在這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