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止撥亂了安娜的頭發,還卷起了她寬大的衣擺,使得安娜衣擺翻飛,像一隻在烈風中飛向的藍紫色巨鳥。
但安娜并沒有過多心思,用以欣賞這美妙的夏風,她隻是默默加快腳步,兩步并一步,從涼廊立柱後閃過,略過前方低垂着腦袋的貝爾德,先他一步跑進城堡内。
“呼……”安娜長舒一口氣後,轉身面向貝爾德,接着立馬出手,将貝爾德薅進城堡,“快過來!”
瞬間,風停止從貝爾德四周刮過,四散的發絲也在此時緩緩下落,垂在貝爾德耳邊。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嗯?你站着不動傻笑什麼?”安娜扒拉好自己淩亂的衣角後,擡頭,發現貝爾德始終站在自己身側,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并且他臉上還挂着奇異的傻笑。
貝爾德将飄到肩前的耳垂捋順,對着安娜說:“沒什麼,我們走吧。”
說罷,貝爾德自顧自牽起安娜的手,拉着她朝城堡内走去。
安娜則是跟在貝爾德身後,臉上露出一個嫌棄與不解交疊的表情。
但她還是擡腿,一腳踢開身前絆人的衣服,拉着貝爾德的手,從後方走到他側面。
……
穿過走廊,爬上旋轉樓梯,再略過一扇扇門,最後安娜貝爾德兩人在一個拱形門洞前停下。
安娜顯示瞟了一眼貝爾德,後又朝門洞内望去。
門洞後是個拉着窗簾的昏暗房間,隻是偶爾有一兩絲陽光從門外洩漏進來。
她抽出和貝爾德握在一起的手,撥下唇邊頭發,剛要張口說話,一道短促的響聲就打斷了安娜的話語。
緊接着,是一簇晃動的火苗在兩人面前升起,搖擺的火光照得安娜臉上疑惑更加明顯
安娜指着火苗根部的火柴,扭頭看向貝爾德,問:“這不是白天嗎?為什麼突然點火柴?”
貝爾德笑笑,坦然地解釋:“雖然是白天,但房間裡有些昏暗,點火柴照明。”
安娜一聽這話,臉上不解的神色更加明顯。她拎起衣角,徑直走到房間最深處,一把掀開窗簾。
“唰啦”一聲,天光大亮。
接着貝爾德便看到,站在窗前的安娜轉過身,雙手一攤。
雖然她背光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貝爾德還是憑借着她攤開的雙手以及前傾的上半身,讀懂了她此時的無語。
不過貝爾德也沒有多說些什麼,隻是默默地從側面壁龛取出一隻燭台,用手裡火柴點燃蠟燭。
接着他随手一甩,火柴熄滅,縷縷白煙纏繞着蠟燭燃燒發出的黑煙一同上升。
還沒等安娜再次表達出疑惑,貝爾德就端着燭台朝她走來,在安娜身邊站定。
貝爾德從安娜手裡扣出窗簾,拉着窗簾往安娜反方向走去,屋内陽光漸漸減少,最後隻剩下跳動的燭光。
這時貝爾德開口了:“晚宴上隻有月光和燭光,拉上窗簾隻有燭光,在燭光下裝扮的話,會更符合晚宴上的場景。”
安娜擡手,用食指指向自己:“我嗎?我也要化妝?”
貝爾德颔首:“當然。”
安娜:“我這張臉還特意化妝?待會兒被認出來怎麼辦?”
貝爾德語速一下變快:“就是因為這個才要化妝啊,妝一化,再加上朦胧的光影,跳起舞來就沒人認得出你了!”
安娜停着貝爾德逐漸加快的語速,以及越發激昂的語調,面上嫌棄與不解愈發加深。
她擡手打斷貝爾德的話:“等一下,我不需要這個。”
說罷,安娜便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藥水,舉到貝爾德面前。
“這是什麼?”貝爾德臉上慌張,但聽他語氣應該是明知故問。
安娜沒有回答,隻是用拇指攤開魔藥瓶上的木塞。
木塞在空中飛舞,破開一道完美弧線,最後墜落在地上,垂死掙紮般彈起後再次落下,徹底沒了動靜。
這時貝爾德的目光也從地上的木塞上轉回安娜身上,但為時已晚。
安娜早就仰頭喝下本就不多的一小瓶魔藥,這會兒就隻剩個底了。
與此同時,安娜的模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貝爾德看着面前的安娜,眼間距沒變、鼻梁高度沒變、就連眼下輕微凹陷都沒變。
但為什麼有一種陌生感?
終于,小瓶裡最後一滴魔藥也順着平靜徹底沒入安娜唇中。
她将小玻璃瓶擡高,在嘴唇上點了兩下後,發現确實沒有多餘魔藥後,安娜看向貝爾德。
她說:“好了,現在也不需要什麼僞裝了。我剛剛喝的魔藥能夠讓任何人都記不住我的樣子,隻要離開,很快就會忘記我的面容。”
貝爾德怔怔道:“包括我嗎?”聽起來有些無力。
“呃……”安娜眼睛朝左上方瞟,思考一會兒說,“不确定,要不然我們試試?”
“别!”貝爾德話剛說出口,還沒等他出手攔住安娜,眼前的安娜便繞到他身後。
接着一雙手從後方攀上貝爾德肩頭。
“你好!”安娜的聲音。
貝爾德迅速轉身,一句話也沒說,将出手将安娜圈進自己懷中,緊緊擁抱住,雙臂越收越緊。
安娜雙手抵在貝爾德肩上,猶豫一會兒,還是沒有把他推開,隻是默默用了點力,讓貝爾德别抱這麼緊。
安娜:“看來是對熟人沒用。”
“你别再用力了,我有點喘不過氣!”過了會兒,安保還是忍不住斥責。
“哦。”貝爾德順從地放松雙臂,但還是維持着擁抱的姿勢。
……
一轉眼,兩人周圍場景變化,由昏暗的城堡房間裡,轉為金閃閃的王宮大廳。
再一看,貝爾德也不再緊緊抱着安娜,而是牢牢握着安娜的手不放。
“燭光照在金子上還怪好看的。”安娜低頭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腳下的黃金地磚,調侃道。
貝爾德則是把握着安娜的手捏得更緊了些:“嗯,是很漂亮。你待會兒别走遠了,要不然我又找不到你了。”
安娜無所謂道:“你能認出我不是嗎?再說了,我這個造型應該很特殊才是。”
确實,安娜又是穿了件褲裙,又是留着隻能挽起一半的頭發。
很特殊,但也沒有到矚目的程度。
“好了,我要去逛逛。”說罷安娜也不管貝爾德什麼表情,繞來繞去,淹沒在人群中。
但貝爾德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安娜,也能看得出,安娜這會兒正朝着通往桃樂絲寝室的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