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山的驟然出現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尤其還作出一副“維護”容恪的姿态。

竊竊私語聲中，逍遙真人問道：“此話何意？”

林洛山雙手抱拳朝容恪作揖緻歉，方把事情真相一一道出：“當日容公子一行人最先發現劉順義屍體，本欲追尋歹人不料卻被困陣中。”

“吾等趕到時先入為主地認為此事乃容公子所為，舉動不免激進了些，為防發生不必要的傷亡，容公子一行人不得不先行離開……”

“是在下的失誤，竟畫下丹青讓容公子等人蒙受不白之冤許久。”

“容兄，請受在下一拜。”

言辭懇切，字字不似作僞。

“說是的是你，說不是的也是你，如此反複無常……林洛山，你這是耍我們玩兒呢。”

伏日俠士緩聲道，眸底冷光乍現。

林洛山絲毫不懼，不卑不亢地回應：“事情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我已看過劉順義的屍體，死因根本不是劍傷，事實如此，在下絕不會罔顧事實。”

“如果讓伏日俠士您失望了，在下隻能說句抱歉。”

“我林洛山敢以性命擔保劉順義之死與容兄絕無幹系，至于說容兄一行人是魔女擁趸更是無稽之談！”

話說到這裡，幾乎是硬生生擊潰了流言。

林洛山其人出了名的古闆守正，一心追求正義不計一切代價。曾有人以其雙親性命威脅他殺死一無辜稚童，但直到雙親人頭落地他依舊心如磐石。

若容恪有一分一毫的可能與魔女有瓜葛，他絕對不會說出這番話。

他可是林洛山，眼裡容不得一粒沙的林洛山。

況且，容恪素有美名，雖然很少有人見過他，但沒有人不知道當年襄城一戰他以一己之力擊潰息晦宗，挽救上千條人命的事迹。

襄城為此還給當年不及弱冠的容恪立下生祠。

話說到這裡，一切都已明朗。

說容恪盜取蠱術秘籍一事從始至終沒有證據，說他是魔女擁趸……如今也被林洛山一力否決。

他們當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更不會在意寂生谷這樣亦正亦邪的門派少主死于誰手，但不能不在意名聲。

師出無名，衆人面面相觑，心裡都清楚不能再做些什麼了。

至少在明面上。

伏日俠士猶不死心，盯着容恪質問道：“你說你一直查探幹屍案，可有查到魔女蹤迹？”

容恪從容一笑：“魔女武藝超群，諸多前輩們對其行蹤都毫無頭緒……俠士高看我了。”

伏日俠士眯眼看他，不說信與不信，良久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圍堵在玉山派前的人群也三三兩兩離開，寂生谷等人也不例外。

眼見大勢已去，周問道怎會甘心。雙眼充血地死盯着寂生谷衆人果斷離開的背影，他的靈淨、他的女兒……

他死咬着唇，口腔滿是血腥味，雙腕以一種詭異的姿态折下，手肘摩擦着地面爬起來。

冷汗淋漓，面色堪比厲鬼一般慘白。

另一邊，林洛山向容恪辭别，依舊對丹青一事耿耿于懷，面上讪讪：“若非親眼得見劉順義屍體，恐怕在下永無機會得知真相，真是如此便是大罪過了……”

容恪豁達一笑：“林兄勿擾。”

不是客套話，隻有四個字。

就是簡單的四個字讓林洛山多日愁緒一朝盡散，五感通達，豁然開朗，連道兩聲：“勿擾，勿擾。”

“容兄所言極是。”

曲無疚看着林洛山離開的身影，語氣無不崇拜：“原來師兄讓仙女姑娘帶走屍體是這個用意！”

“幸好如此，不然今日可麻煩了。”

他下意識以為妩秋知情并配合了此事，容恪卻思索着當她發現屍體不在後露出的氣急敗壞的模樣。

喉底溢出短促的笑，同時還能一心二用拎着一頭霧水的兩人避過身後以燃燒内力作為代價使出的最後一記摧心掌。

轟隆！

一眼望去，可怖的威力将近百米的樹木植被連根拔起，連同覆蓋其上的積雪揚起，滿目荒涼一片。

曲無疚和翎繪心有餘悸，若非剛才被師兄拉住，他們兩人兇多吉少。

翎繪年輕氣盛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都說了周靈淨的死亡跟我師兄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發什麼瘋呢！”

周問道充耳不聞，隻盯着容恪眼也不眨，滿眼紅血絲看起來格外可怕，如同瀕死的獸類哪怕撐着最後一口氣也要将眼前的人撕咬粉碎。

但他已經廢了……

四面八方湧來的寒風刺透骨髓，周問道痛得跌落在地，雙目昏花，耳邊嗡鳴陣陣。

他會在這裡無能地死去。

一陣刺耳的輕笑短暫喚醒了神智，出自他恨不得啖血吃肉的仇人。

“你笑什麼？！”

白衣公子邁步至眼前，模糊視線中，好似悲天憫人的仙人自天上來：

“周長老，到底是誰讓你這般深信不疑，他有證據嗎？”

一字一句格外溫和，好似看不得他受人蒙蔽，推心置腹地提點。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蘊含着無窮的意味，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他怎麼肯定寂生谷少主是蠱術害死的……”

“就算是蠱術……為什麼一定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