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算了不說這些。”孟令慈來不及歎氣,她着急打開自己的包,翻到一個精緻的包裝盒,拿上桌打開,推到媽媽面前。
白色麂皮的包裝盒裡靜靜躺着一條21.63g的八寶羅盤黃金項鍊。
孟令慈帶着一種憧憬和期待的語氣提起從前,“小時候你說爸爸沒有給你買過項鍊。我那時沒有錢,隻能買得起二元店裡的假項鍊,現在有了。”
媽媽的面上劃過驚愕,伸手啪得一聲關上盒子。動作幅度太大,她脖子上的迪奧CD款項鍊掉出來,上面的鑽石一閃一閃。
“你瘋了嗎?收回去,不要以為你脖子手腕空空來我面前說這種話,我就會被你感動,和你抱頭痛哭母女情。”
孟令慈:“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隻是想讓你開心。”
“讓我開心最好的方法是什麼你知道。”她的媽媽把項鍊推回她面前,“我們在韓國第一次見面我說過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孟令慈記得,那天她剛來這裡,還沒去學校報到,就拿着姨媽告訴她的地址找了過去。中間因為不熟悉坐錯地鐵,被出租車坑。但是沒關系,那天的蟬鳴都不聒噪。
可她出現在媽媽面前,媽媽用韓語和周圍人解釋,說是她親戚的孩子,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大的錯事,給她添了多麼大的麻煩。
于是也學着她的說法,喊她——姨母。
“女士,這是您的咖啡。”服務員端來咖啡,又在桌上放了蜂蜜松餅,她壓低聲音說:“這個是給孟令慈xi特意送的,您和您的媽媽長得好像,都是大美人呢。”
孟令慈眼前一片眩暈,像飛蟲一樣的黑點密密麻麻壓在她的眼前。
“誤會了,我是這孩子的姨母。”
“啊,對不起,兩位真的長得很像呢,連穿衣風格都很像。”
“沒關系。”
長久地無聲,孟令慈看着眼前被緊緊扣上的項鍊盒,不知道說什麼。
“什麼時候打算回中國?”
孟令慈擡眼,很想問那句——是不是我們待在同一個國家的事實都會讓你難受?
可她知道沒意義。她對于媽媽來說,就是夏天清晨的鳥叫,隻有在第一次聽到才會厭煩讨厭,之後習慣漠視的日子裡,她也會跟着失聲。
等到下一個聒噪的季節才會被重新在意。
果然,她的媽媽本意也不是在問這個,“算了,我對你的人生不感興趣。不管是從中國法律還是從韓國法律看,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我想,每年回去的機票錢也不用我打給你。”
原來她的生日,她是記得的。隻是記的,也不代表在意。
對面的軟椅空了很久,孟令慈慢慢起身,把項鍊盒裝回包裡,推開店門,迎面一陣冷風吹亂她的卷發。
天色完全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