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皺起眉,他是警察。當然會說出事就報警。可當下情景不允許又怎麼辦,鐘守傻愣着被人打被人欺負麼?
他想了會兒。突然就理解了所有家長教導自己孩子在外被欺負了記得還手。擔心孩子不敵受傷,擔心孩子被欺壓習慣後隻會忍氣吞聲。
江陽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别怕,打不死。沒打死,哥就都能給你善後。
他依葫蘆畫瓢,對鐘守說:“沒事,被打就還手,那是正當防衛。回來再告訴我,我去幫你把他抓起來。”
鐘守眸光幽深地看着他,半晌點了下頭。覺得這人真是,真是,沒人會讨厭他的吧。這麼好的人,怎麼不是十幾年前差點死在黑戶區的鐘守遇到。
而是在十幾年後,被患有易感紊亂還無法從鐘家脫身的鐘守遇到。
“我還以為多大點事,能讓一個雄壯威武的alpha躲車裡哭鼻子……這下好了?”江寒調笑他。
鐘守看着他笑得開心,傾過身去,腦袋蹭在他肩上,甕聲甕氣地說:“親一下吧。江寒。”
親一下。就什麼都好了。
江寒聞之色變擺起臉,啧了聲道:“親什麼親。早上那事兒還沒過呢!不對……鐘守,你不會是特意在這兒裝可憐讓我心軟好再幹壞事吧!”
鐘守被他抖肩動作弄得臉癢,張嘴隔着衣服咬在他肩窩處。
江寒顫了顫,但沒再說他,隻是擡手摸了摸alpha的後腦勺,又揉了揉他這頭有點自來卷的頭發。
氣氛旖旎的車内忽然響起震動。
江寒把鐘守推開了些,拿出手機,顯示江陽來電。他看了眼alpha,果然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朝alpha比了個噓的手勢,剛準備接,餘光就看見鐘守湊得更近往這邊壓來。
江寒用手臂抵在他胸前,皺起眉頭說:“你打開車門,我出去接個電話。”
鐘守:“就在這裡接,我不偷聽。”
這還用得着偷聽嗎?不用外放你都能聽見好不好!
江寒拿他沒辦法,背過去面向車窗,把音量調小,才接通。
“喂?大晚上的你去哪裡了?”
江寒:“我出來走走,剛有點積食,你先睡不用等我。”
“……你今天不是沒什麼胃口嗎?怎麼積食的?”
江寒:“别管過程,知道結果就行了。你先睡,給我留燈就行。”
“十點前必須回來,敢遲一秒你就完了。”
電話那頭響起忙音。江寒收了手機一擡眼,就看見車窗上映出alpha和鬼一樣的臉,像趴伏在他的肩頭如影随形的幽靈。
“好聽嗎?”江寒推開他說。
鐘守嘁了聲,說:“這人有素質嗎?住你家還臉大給你設門禁?家裡大人怎麼教的,不知道什麼叫客随主便?你幾點回去關他什麼事?!還敢遲一秒你就完了……”
江寒雙手環胸,一臉黑線地看他,說:“你有完沒完?聽見了就把門打開,我要回去了。”
鐘守看了眼時間,“聽見了,那就十點再回去。帶你去個地方。”他邊說邊給江寒系上安全帶。
距離近了,免不了呼吸交錯。鐘守視線在他唇上停留片刻,不自禁的喉間吞咽了下。
該死的五天。
五這個數字這輩子都會被他拉進黑名單的。
早知道剛剛那口就該咬得狠點,或許能釋放信息素的這顆犬牙還沒這麼難耐。
鐘守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發動車。
江寒動了動鼻尖,察覺到他外溢的信息素,往更右邊縮了縮。密閉空間,AB獨處,有點危險。
别是要帶他玩更刺激的,荒郊野外,黑色轎車……
他一路擔憂,窗外景色劃過,最後停在了一座刻有天鵝湖公園字樣的石碑前。
“帶我來這兒幹嘛?”江寒抖了抖,出門時着急沒穿外套剛剛一直在車上不覺得,一下車就冷。
鐘守見狀立刻脫下外套給他罩上,再抓着他手臂穿進袖子,最後把拉鍊拉到最頂端。
這樣江寒全身上下都被沾染他信息素的外套裹着,就算是瞎子碰上都知道這什麼意思。
江寒穿上袖子有點長,得挽一截才能露出手背來。
鐘守推開他那隻慢悠悠的手,三兩下挽好,再自然而然地牽起他手,察覺到他掙紮時立刻說道:“前面有段路的路燈都是壞的,太黑,牽着走安全。”
江寒掙了掙,聽到是很黑的地方就不想去,但鐘守卻牽得非常緊,不容他掙紮半點。
鐘守安撫他:“很快就到了,帶你去看會發光的大天鵝。”
天鵝湖公園有個著名打卡點,就是一隻巨大的天鵝被放置在一片人工湖上。白天看沒什麼稀奇,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到了晚上這隻天鵝就會發光,栩栩如生。
天鵝湖公園往左走幾百米就是C大,是鐘守的母校。
整個C大的學生都莫名聽信一個傳聞,對着天鵝神許願能心想事成。考前,表白前,面試前,都喜歡來許願。
尤其到了傍晚時分。
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沒多少人了,約莫就是些小情侶在兩側的小樹林裡約會。
一走到沒有光亮的路段,鐘守就感覺到掌心的手忽地緊了緊,黑暗中的他嘴角不受控的上揚。
鐘守對這條路很熟悉,閉着眼都知道怎麼走,再黑也不怕。原本是有另一條路等設施沒問題的路,但那樣江寒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緊緊依附他。
漸漸地,前方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光暈,意味着這段路很快要結束。
忽然,不知從哪發出一聲響。
輕輕地,如小貓般的,嘤咛一聲。
江寒警覺,出聲道:“什麼東西在——”還麼說完就被鐘守捂住了嘴。
随即便聽一聲更尖的叫聲,又不知突然被什麼蒙住,叫聲沒了一半。像春天裡的貓。
鐘守捂着他嘴,一邊牽着他快步離開,等到了遠一些,安靜了沒其他動靜的地方才松了手。
江寒眉頭緊鎖,一邊擦嘴一邊說:“你幹嘛這麼大反應!不就是貓叫嗎?”
鐘守欲言又止,看了眼漆黑的來路,說:“那是一對情侶,不是什麼貓。下回就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别給人吓得有障礙了。”
“……”
江寒不可置信,也準備回頭,但被鐘守把腦袋掰了回來。“就……在這樣的地方?”
鐘守怕他要一探究竟往回,連忙牽着他繼續往前。
到了有光的這段路上有很多小攤,擺的都是一些小東西,什麼陶瓷娃娃,還有情侶名字鑰匙扣,物美價廉。
江寒見四周都有光了,就松開了alpha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來達曼這麼久,第一次逛這樣的地方。
他看到一個賣石膏娃娃的小攤,可以自己上色,來了興趣。
“40一個……70兩個?老闆,35單個賣不賣?”江寒摩拳擦掌,小時候被扼殺在搖籃裡的藝術細胞又蹭蹭往外冒。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聞言擡起頭道:“你倆小情侶就畫那邊兒的情侶娃娃呗,70兩個可劃算了。一個人畫有什麼好玩兒的?”
江寒見老闆視線在他和鐘守身上來回掃視,就知道這老闆誤會了,當即便說:“什麼啊!我們不——”
鐘守突然橫插進來,比他更大聲,更響亮地說:“就要那個,情侶的,70兩個。”
江寒無比震驚地看着他,連帶着周圍的所有人都朝他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