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能進卧室已經很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呢,我無奈地自我安慰着。
我睡覺向來認床,這榻雖說還算舒服,可對于我這大長腿來說,實在是不夠寬敞。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我便開始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身體不停地在榻上輾轉,試圖找到一個舒适的姿勢,卻始終徒勞無功。“這榻怎麼這麼别扭,我什麼時候才能睡着啊。”我心裡煩躁不已,對今晚的睡眠質量徹底失去了信心。
忽然,“啪”的一聲,一個尖銳突兀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仔細一聽,竟是從窗戶外,那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用力,撞擊在了玻璃上,異常刺耳。我頓時吓得臉色煞白,心髒猛地一縮,差點魂飛魄散!“什麼東西?!”恐懼瞬間将我籠罩,我緊緊地裹着被子,大氣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戶,生怕下一秒有什麼恐怖的東西破窗而入 。
還管什麼約法三章,什麼三八線!那恐怖聲響乍起的瞬間,恐懼如同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緊我的心髒,每一根神經都被拉扯得生疼,理智更是像斷了線的風筝,徹底被抛到九霄雲外。
我本能地像一隻被惡狼追趕的小鹿,不顧一切地一下跳到顧星言的床上,緊緊依偎着他,什麼規矩此刻都顧不上了。
他被我這突兀的舉動驚醒,睡眼惺忪間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我,可他的手恰好搭在我的心髒位置。就在這一瞬間,他一定清晰感受到我心髒“突突”的劇烈跳動,那頻率快得像急速敲打的戰鼓,終于,他還是心軟了,原本要推開我的動作,變成了輕輕拍打。
“是被雨淋濕的鳥兒。”他聲音低沉,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在寂靜夜裡緩緩傳入我耳中,緊接着,他的手輕輕撫上我的後腦勺,“睡吧,不許亂動。”
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裡像被蜜罐打翻,甜滋滋的,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松下來,“原來是虛驚一場,還好有他在。”我用力點頭,随後小心翼翼掀起被子一角蓋在身上。為顯示自己恪守承諾,我雖滿心不舍,還是輕輕和他拉開距離,可即便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仍讓我的心跳如脫缰野馬。
驚心恐怖的一晚終于過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玻璃窗,帶着絲絲暖意輕柔灑進來,我還沉浸在半夢半醒間,睡眼朦胧中,我以為會看到自家熟悉的天花闆和牆壁,畢竟以往無數個清晨皆是如此。可當徹底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湛藍天空和悠悠白雲,還有那生機勃勃、青翠欲滴的綠色枝丫,這截然不同的景象像一記重錘,瞬間把我敲醒,大腦一片空白。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
這一驚還不算完,當目光緩緩下移,身邊竟然還睡着顧星言!
懵圈的大腦在短暫空白後,逐漸清明起來,昨晚那驚心動魄的雷電、傾盆的大雨,還有那纏綿缱绻的吻,如同電影般一幕接一幕在腦海放映。天哪,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居然和他有了這麼親密的接觸,這簡直就像一場遙不可及的美夢。
他背對着我,身體自然蜷成一個S形,一隻手枕在臉頰下,另一隻手随意放在一側。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與心動,輕輕側過身子看他。隻見他鼻子微微翕動,均勻呼吸着,薄薄嘴唇周圍青色胡茬微微冒頭,為他平日裡清冷的面容添了幾分煙火氣和别樣性感。他怎麼連睡覺都這麼好看,好想再靠近一點,就一點點……他就像一塊強力的磁石,而我是被吸引的小磁針,不由自主地想要貼近 。
刹那間,一種強烈的想吻上去的沖動如洶湧潮水,瞬間将我淹沒。可就在嘴唇快要觸碰到他的瞬間,我猛地回過神,在心裡默念:“靜心,靜心!”萬一把他吵醒,他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不行,我得克制住自己,不能像失控的風筝,肆意妄為 。
我緊閉雙眼,嘴裡念念有詞,飛速地默念着“靜心訣”,試圖憑借這口訣的力量,像拉住狂奔野馬的缰繩一般,努力壓制着内心那股強烈得快要失控的欲望。
然而,這“靜心訣”此刻卻像是失效了一般,毫無作用。我的身體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他。或許是我呼吸時帶出的熱氣輕輕撲到了他的臉上,他像是被驚醒的猛獸,蓦地睜開了雙眼。
我吓得渾身一顫,心髒差點跳出嗓子眼兒,急忙像觸了電一般,飛速抽回了自己的身體。
“呃……我隻是看看你醒了沒……”我結結巴巴地說道,臉上堆滿了不自然的笑容,竭盡全力想要掩飾自己内心的慌亂與那點小心思。
“一晚都打擾我睡眠,早起還要打擾我靜修嗎?”他微微皺起眉頭,語氣裡帶着些許無奈與嗔怪。
“那、那、那又不怪我,是雷電……”我慌亂地辯解着,眼神閃躲,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走了還會有雷電嗎?”他嗔怒道,那眼神像是在說我就是這場“意外”的罪魁禍首。
“對啊,現在這個季節,”我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腦袋,“怎麼會有雷電呢?”
“是呀,怎麼會有雷電呢?定然是你打擾我清修惹怒了天公。”他一邊說着,一邊慢悠悠地起身,還示意我也下床。随後,他彎下腰,手指捏起被子角,雙臂用力一張,動作娴熟地鋪平了整張床,仿佛在整理着被我打亂的“秩序”。
“哥哥又诳我!”我聽他這麼胡說八道,心裡明白他是在逗我,佯裝生氣地嘟起了嘴,臉上卻藏不住那一絲笑意。
“算了,小屁孩兒,跟你說你也不懂,罰你做早飯去。”他嘴角微微上揚,假裝生氣道。
我摸摸自己已經餓得咕咕叫、扁得像張紙的肚子,可憐巴巴地說道:“不去,小孩兒昨晚就沒吃飯,沒力氣了!”
他似乎是剛意識到我昨晚沒吃東西這件事,臉上露出驚訝又帶着點自責的神情,說道:“你……好傻,我以為這樣你會自己下山,誰想你這麼倔強……”
“怎麼辦吧?把小孩兒餓壞了!”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咳!”他長歎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邁着步子,去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我暗自偷笑,悄悄搬來小闆凳,像個等待驚喜的孩子,安靜地坐在餐桌前,期待着即将上桌的美味食物。
他的背影,我看過無數次,在片場忙碌時,在書房專注時,在山野漫步時,在人群穿梭時……可這是頭一回,在廚房裡看着他的背影。他腰裡系着圍裙,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兩條大長腿格外惹眼。他一隻手穩穩端着碗,另一隻手輕輕晃動,蛋黃和蛋清在他的攪拌下漸漸交融。“刺啦”一聲,蛋液在鍋裡瞬間變成了一張金黃誘人的蛋餅,香氣一下子就飄散開來。
這時,面包機“吧嗒”一響,烤好的面包彈了出來;“隆隆”的磨咖啡聲也适時停止;與此同時,微波爐裡的牛奶“叮鈴”一聲宣告加熱完成。顧星言打開微波爐門,端出兩杯熱氣騰騰、香氣濃郁的牛奶。刹那間,咖啡混合着牛奶的醇厚香味彌漫了整個屋子。
我徹底沉浸在這制作早餐的美妙“交響樂”裡,直到顧星言把牛奶穩穩放在桌子上,我才像從這煙火氣的美夢中蘇醒,回過神來。
除了母親,他是第一個為我做早餐的人。母親去世後,我的生活常常沒了規律,一個人過日子,連吃早餐這件小事都時常抛在腦後。
想到上次10年前曾為我做早餐的那個人也是他,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那時我和顧星言一起拍《滄海》,我生了病,他在一旁無微不至地照顧,每一個關懷的舉動、每一句貼心的問候,都讓我在異鄉漂泊的日子裡,重新找回了家的溫暖。那是我離開母親後,第一次被一個原本陌生的人如此悉心照料,至今,那種難以名狀的感動扔萦繞在心間。
而這第二次,給予我這份溫暖的,依舊是他,而且是在漫長的10年之後。我不禁思索,我和他之間,究竟有着怎樣奇妙的淵源?或許,上輩子我們就有着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關系,命運的紅線早在那時就把我們緊緊綁在了一起;又或許,是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換來這輩子與他這般深厚的緣分,讓他一次次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給予我溫暖與關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