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之時,暮色已悄然籠罩大地,天邊僅存的一抹餘晖也在漸漸隐沒。顧星言将自己包裹得極為嚴實,一頂黑色棒球帽壓得低低的,幾乎遮住了大半個臉,黑色口罩嚴嚴實實地捂住口鼻,再把衛衣的帽子套在頭上,遠遠望去,活脫脫像個全副武裝的養蜂人。
我們徑直前往工作室,彼時,工作室的夥伴們都還在忙碌地工作着,燈光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自上次格桑花田事件之後,琳達就再也沒有現身過,在我心底,從那時起,她便已不再是我的經紀人。
夥伴們瞧見我領着一個黑衣男子走進來,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驚訝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除了樂樂,其他人都對我與顧星言的關系一無所知。我暗自思忖,是時候向大家介紹一下了。畢竟,自工作室成立以來,他們始終毫無保留地信任我,緊緊追随。在征得顧星言的同意後,我神色莊重,鄭重其事地向衆人介紹起他。
介紹完畢,整個工作室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在他們眼中,顧星言宛如一個神秘的傳奇,在這個圈子裡沉浮多年,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如今的模樣。作為曾經的亞洲顔值 TOP1,多少人夢寐以求,渴望能一睹他當下的風采。
顧星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禮貌性的微笑,随後緩緩摘下口罩。刹那間,工作室裡爆發出一陣驚歎。
“天呐,他是怎麼保養的?” 一位年輕的姑娘滿臉通紅,激動得雙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是不可思議。
“驚為天人啊,驚為天人!” 男生們也不禁連連搖頭,臉上滿是震撼,似乎難以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出衆的容顔。
“他不上鏡,他簡直比鏡頭裡帥 100 倍!” 另一位夥伴忍不住大聲感慨,語氣中滿是傾慕。
面對大家潮水般的誇贊,顧星言隻是謙遜地笑笑,眼神中透着溫和與從容。
“哥,你倆長得好像呀,從某個角度看,簡直就是同一個人呐……” 樂樂撓了撓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緊接着又補充道,“不過也有區别,一個冷一個熱。”
樂樂這一番話,如同在平靜湖面投入一顆石子,瞬間激起層層漣漪,讓我心裡 “咯噔” 一下。我深知,樂樂這無心之語,話鋒稍顯敏感,極易引發不必要的誤會。而此刻,我還并不想公開我與顧星言的關系,于是,我連忙強裝鎮定,迅速轉移話題,試圖将衆人的注意力從這一敏感點上引開。
“好了,話不多說,以後的工作還是要拜托大家,言哥這次來也是幫助我們一起突破困局的。” 我挺直腰闆,目光堅定地掃過工作室裡的每一位夥伴,聲音洪亮且充滿信心。大家紛紛點頭,眼神裡透露出對未來工作的期待與決心。
“拜托大家最近幾天幫我一起尋找一下洛小川的下落,警方那邊我也已經報了案,大家辛苦了!” 顧星言微微颔首,臉上帶着誠懇,随後鄭重地向大家深深鞠了個躬。他這一真誠的舉動,讓衆人有些措手不及,大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紛紛跟着鞠躬回應。
“言哥太客氣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不需要這樣的。” 樂樂趕忙上前一步,他的話如同一股暖流,瞬間讓整個工作室的氛圍變得更加融洽。
在工作室和大家見過面後,時間也恰好來到了下班時分。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我帶着顧星言和阿野朝着我的住處出發。一路上,城市的喧嚣聲漸漸傳入耳中,車輛川流不息,街邊的路燈也一盞盞亮起。下車的時候,顧星言依舊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黑色的裝扮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神秘。
阿野則是第一次下山,面對城市裡琳琅滿目的景象和嘈雜的聲音,它的眼睛裡滿是好奇,但又隐隐透着一絲害怕。它的身體微微顫抖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圍的一切。我見狀,立刻蹲下身,溫柔地撫摸着它的頭,一下又一下,手掌順着它的脊背輕輕拍打,同時在它耳邊輕聲呢喃:“阿野,不怕,好樣的。” 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阿野像是真的聽懂了我的話,原本緊張的身體漸漸緩和,它緊緊跟在我們身後,步伐也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畏畏縮縮。
屋門打開的瞬間,阿野一下子來了精神,它興奮地左探探、右看看,像個好奇寶寶一般,迅速把整個屋子探索了一遍。它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對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好奇。最終,它自己選定了陽台作為它的小天地。由于家裡沒有現成的狗窩,我趕忙翻箱倒櫃,臨時找了一個柔軟的墊子,鋪在陽台的角落,給阿野安置了一個臨時的小窩。
我幫阿野收拾完畢後,轉身才發現顧星言還靜靜地站在玄關處。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和阿野的一舉一動。
“阿野看來比我重要。” 他微微撅起嘴,佯裝生氣地把雙手交叉在胸前,故作嗔怪地看着我。那模樣就像一個渴望得到關注的孩子,他這樣假裝吃醋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心中湧起一股别樣的溫暖。
“我錯了,言哥,我這就幫你找家居服和拖鞋。” 我略帶愧疚地說道。
我拿出一套嶄新的家居服,又挑了一套較為寬松的睡衣,想着他穿着能更自在些。随後,我找出一雙新拖鞋,所幸我們倆的衣服尺碼和鞋子尺碼都差不多,他都能合身穿着。
接着,我又去浴室櫃拿出一條幹淨的浴巾和一件浴袍,将它們整齊疊好,抱在懷裡。我走到顧星言身邊,告訴他衛生間的位置。
“我這裡可比不得上你山上的‘天空之境’,所以委屈你了。”
“弟弟能收留已經很好了,哥哥不敢奢求。” 說着,他竟深深彎腰作了一個揖。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瞬間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訝。
這個揖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一下子阻擋住了我内心那股想要有所行動的 “野蠻勁兒”。我原本還想着能和他有更親近的互動,此刻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内心那些小想法都被他看穿了一般,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不一會兒,浴室裡傳來了沐浴的聲音。我坐在沙發上,内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浴室的門緩緩開啟,刹那間,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氣如靈動的精靈般,迫不及待地撲面而來,瞬間彌漫在整個客廳。顧星言身着寬松的浴袍,身姿挺拔,手裡拿着毛巾,一邊輕輕擦拭着頭發,一邊從浴室裡穩步走出。他的頭發還帶着些許濕潤,幾縷發絲随意地垂落在額前,為他增添了幾分慵懶與随性。
彼時,我正深陷在沙發上,内心正在真切地感受着體内三個 “我” 的激烈交鋒。本我,在心底瘋狂地叫嚣,自我,理智地權衡着利弊,超我,則義正言辭地斥責着沖動。盡管内心已然波濤洶湧,仿佛即将掀起一場風暴,但在表面上,我卻竭盡全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臉上波瀾不驚,眼神也盡量保持着鎮定。
“吹風機在那邊,我去幫你拿。” 我迅速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指着置物架的方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而平穩,試圖掩蓋内心的慌亂。
“謝謝,我自己來。” 顧星言微微颔首,臉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語氣中帶着幾分客氣。那聲音如同輕柔的微風,卻在我心中泛起層層漣漪。我不禁暗自思忖,他此刻的客氣,與我在他書苑時所展現出的霸道,簡直判若兩人。
我這個人的性子頗為奇特。倘若對方對我野蠻霸道,那我定會以更加強硬的姿态回應,仿佛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可若是對方對我客客氣氣,我反倒會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閡所束縛,不知該如何自處。此刻,顧星言的客氣,讓我瞬間局促不安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放,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怦怦直跳。
細細想來,客氣,本質上或許就是一種疏遠的表現吧。顧星言雖說已經住到了我這裡,可從他這般客氣的态度來看,他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與我保持距離,刻意疏遠我。這一發現,讓我滿心疑惑,猶如陷入一團迷霧之中,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