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定定地凝視着他,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無法從他身上移開。隻見他微微擡起頭,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握住吹風機,開始吹起頭發。随着吹風機的嗡嗡聲,他的頭發被氣流輕輕揚起,颀長而優美的脖頸毫無保留地展露在我眼前,還有那微微突出的喉結,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滾動。
這一幕,宛如一道電流,瞬間擊中了我的心房,讓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仿佛要沖破胸膛。
晚餐時分,因為我實在不想讓顧星言因為我拙劣的廚藝難以下咽,又實在不好意思讓身為客人的顧星言下廚,猶豫再三後,我便自作主張地拿起手機,點了外賣。在等待外賣的過程中,我時不時偷偷瞥向顧星言,内心依舊被那些疑問和複雜的情感所充斥,不知該如何打破這看似平靜卻又暗藏波瀾的氛圍。
門鈴清脆地響了起來。我趕忙起身去開門,接過外賣員手中的餐盒,那一瞬間,我下意識地瞥向顧星言,隻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心中猛地一緊,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點。他,顧星言,可是常年嚴格把控飲食、精心管理身材的人,那些充斥着添加劑與油脂的外賣食品,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餐盒一一擺放在餐桌上,顧星言緩緩走到桌前,眼神在那些外賣菜品上一一掃過,眉頭始終未曾舒展。他坐下後,動作顯得有些遲緩,手中的筷子隻是輕輕撥弄着盤中的食物,挑挑揀揀,最終隻夾了些許蔬菜放入口中,動作透着幾分勉強。我看着他的模樣,心中滿是懊悔,卻又不知該如何彌補。
待我風卷殘雲般吃完自己那份,開始收拾餐盒時,顧星言已經起身,走到沙發旁,緩緩坐下,靠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我看了一眼手表,時針已然悄然指向九點多。回想起今日發生的種種,從洛家輝的突然到訪,到決定下山,這一連串的事情,任誰都會身心俱疲,更何況是他呢。
房間裡安靜得有些壓抑,我站在原地,眼神不時飄向顧星言,心中卻如亂麻般糾結。此刻,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面前:我究竟該如何開口詢問他住哪個房間?瞬間,腦海中那三個 “我” 又開始了激烈的争鬥。本我在心底瘋狂呐喊,渴望能與他同處一室,畢竟每次去山上,我們都是共眠一床;自我卻理智地提醒我,若是貿然邀請他進自己房間,難免會讓他覺得我别有用心;而超我則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斥責着我的自私與沖動。
思來想去,我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一個自以為折中的辦法,将選擇權交予顧星言,這樣既能避免尴尬,又能讓他感受到尊重。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自然:“言哥,主卧已經收拾好,可以去休息了。”
“不,我睡客卧就行。” 顧星言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期待瞬間破碎。
“不不不,我睡客卧,你好好休息。” 我慌亂地回應着,腳步匆匆,幾乎是 “一溜煙兒” 似的鑽進了客卧,随後迅速關上房門,仿佛這樣就能将所有的尴尬與失落都擋在門外。
我背靠在門上,大口喘着粗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顧星言之前作揖的畫面。不得不承認,那個揖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将我牢牢地架在了道德的高處,讓我動彈不得,每一個舉動都畏首畏尾。
夜晚,房間裡一片漆黑,窗外城市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幾縷微弱的光。我躺在床上,雙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闆,思緒萬千。隔壁房間,顧星言就睡在那裡,僅僅一牆之隔,卻仿佛隔着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距離,于我而言,既是一種誘惑,又是一種煎熬。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身體不停地變換着姿勢,可無論怎樣,都無法驅散心中的那份躁動與不安。我在心底暗自思忖,天底下究竟有誰,能在與自己深愛的人同處一個屋檐下時,還能安然入睡?而我,被困在這道德的高處,又該如何才能走下來,靠近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呢?
我的 “本我” 恰似一隻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不停地撞擊着 “超我” 構築的栅欄,滿心渴望着沖破束縛,肆意狂奔。而 “自我” 則如同一位殚精竭慮的謀士,在腦海中反複推演,試圖尋覓一個周全的行動方案,以此來說服堅守道德底線的 “超我”。
窗外,城市的喧嚣已漸漸沉寂,偶爾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更襯出房間裡的靜谧。我坐在床邊,眼睛下意識地掃過床上那厚厚的被子,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要不借口說太冷,去他房間借個被子?可轉瞬,我便自嘲地搖了搖頭,這被子如此厚實,任誰看了都知道這理由太過牽強,簡直是自欺欺人。
視線又落在了書架上,我靈光一閃,或許可以借口進去拿本書?但很快,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書房裡藏書衆多,此時偏偏去主卧拿書,這理由怎麼聽都站不住腳,太容易讓人起疑。
緊接着,“自己一個人太害怕,不敢睡” 這個念頭冒了出來。可話到嘴邊,我就忍不住笑了,平日裡獨自入睡的次數多不勝數,這會兒突然這麼說,不是明擺着撒謊嘛,太假了,根本行不通。
目光移向衣櫃,我咬着嘴唇思索,衣櫃在主卧,要不就說去拿件衣服?然而,剛一琢磨,我就洩了氣。大晚上的,準備睡覺的時候,誰會突然跑去拿衣服,況且睡覺通常是脫衣而非穿衣,這借口簡直漏洞百出。
想了一圈又一圈,無數個借口在腦海中浮現,卻又被我一一否決,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我不禁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顧北野呀,顧北野,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扭扭捏捏、瞻前顧後了?曾經的你,行事向來坦坦蕩蕩,毫無遮掩,可如今,面對感情,怎麼就畏縮成這副模樣?這種挖空心思找借口、虛僞做作的行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你!
在感情的世界裡,我向來都是想什麼就應該直接去說,直接去做,從不繞彎子。直率地表達自己的心意,遠比拐彎抹角要好得多。終于,我心一橫,暗暗給自己鼓勁,決定鼓起勇氣,去敲響顧星言的房門。
就在我雙腳剛離開床邊,準備付諸行動的那一刻,“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我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這是從自己卧室門傳來的聲音。我滿心疑惑,腳步匆匆地走向門口,伸手打開門。原本以為顧星言有什麼事要找我,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他波瀾不驚的面容。
“過來和我一起睡。”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說出這句話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 我瞬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呆立在原地。心裡雖然早已盼望着能與他同榻而眠,可此刻,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難以置信與驚喜讓我動彈不得。
顧星言見我像被釘在原地一般,絲毫沒有挪動的迹象,不禁微微扭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眼中帶着一絲戲谑,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問道:“怎麼?不好意思呀?之前在山上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還是說,你怕我把你給吃了?”
他的話語如同石子投入平靜湖面,瞬間在我心中激起千層浪。我瞪大了眼睛,腦海中不斷盤旋着一個念頭:這真的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顧星言嗎?他平日裡那般沉穩内斂,這般直白調侃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罕見。我慌亂地連連擺手,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有。” 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連我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要求嘛,怎麼,真到動真格的時候,反倒害怕了?” 顧星言挑了挑眉。
他的這番話,讓我更加不知所措,雙腳像是被灌了鉛。在我印象裡,顧星言向來是主動保持距離的那一方,如今這般主動邀約,實在是讓我猝不及防,一方面受寵若驚,覺得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另一方面,又隐隐覺得不安,不敢輕易做出回應,生怕這隻是一場稍縱即逝的美夢。
在他的注視下,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朝着主卧走去。剛在床邊躺下,就在我暗自思忖,手在被子底下慢慢朝着他的方向伸去,即将觸碰到他的時候,顧星言那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悠悠響起:“不許搗亂,睡覺。”
我的手像是被電擊中一般,瞬間瑟縮了回來。心中暗自感歎,對嘛,這才是那個我所熟知的顧星言。以我對他的了解,一個人若突然做出不符合自身性格的事,背後必定有着不為人知的原因。盡管滿心疑惑,但我也隻能将這些想法暫時深埋心底。
這靜谧的夜晚,身旁的顧星言,呼吸均勻而平穩。有他在身邊,我莫名地感到安心,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隔絕在外。就連一直叫嚣着欲望之火的 “本我”,此刻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安靜了下來。我這才意識到,很多時候,我們内心的欲望之所以洶湧澎湃,或許正是因為被禁锢、被壓抑。一旦真正得到允許,那股欲望之火反而會自行熄滅一半。就像此刻,當與顧星言同床共枕的願望成真,内心的沖動竟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強烈,原來,欲望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難以克制。在這複雜的思緒中,我漸漸沉入夢鄉,睡得無比踏實。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顧星言已經不在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