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手機裡的日曆,仔細翻看着,試圖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就在這時,手機日曆的提醒跳動着出現在眼前。下周一,竟然是母親的忌日!而我,這段時間一直沉浸在顧星言失蹤的痛苦中,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了。
我迅速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顧展誠,約他一起去祭拜母親。
沒過多久,事情果然如我所料,顧展誠回複了一個“好”字。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這個字,我心中五味雜陳。
“樂樂,替我準備一下忌日需要用的東西,今年我要把祭拜儀式辦得隆重些。”我轉頭對樂樂說道。
“好嘞!”樂樂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神情。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周日的晚上,我再次和顧展誠約定好了行程,并且給他發去了定位。
“這麼多年,你終于……”很快,他回複了一條消息,話語中似乎帶着些許感慨。
“有話明天聊。”我沒有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我要讓他在母親的墓前,把那些想說的、該說的話,統統都說出來。我倒要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對母親,對我,還有沒有那麼一絲愧疚和牽挂。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樂樂就提着早已打包好的祭奠用品,放進了車裡。那些祭品擺放得整整齊齊,仿佛承載着我們對母親深深的思念。
母親的墓地坐落在鐘南山不遠處,那是一個靜谧的所在。三面環山,一面朝水,按照她生前喜愛安靜的性子,以及她曾經的囑托,我精心為她挑選了這個地方,遠離那些密密麻麻、喧嚣擁擠的墓地。
當我們抵達路口時,顧展誠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他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隻是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将大衣原本筆挺的線條硬生生撐成了弧形,顯得有些滑稽。
“最近發福了。”這是我見到他後的第一句話,語氣平淡,甚至沒有稱呼他。
“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爸爸?”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語氣中帶着些許不耐煩和一絲期待。
我輕哼一聲,冷冷地回應道:“這麼多年都沒叫過,現在又何必呢?”
他看我态度冷淡,臉色有些難看,便轉移了話題:“你來晚了!”說着,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表。
我環顧四周,山間彌漫着濃濃的大霧,能見度極低,便道:“母親必不會怪我。”
他剛想開口抱怨,迎上我淩厲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帶路。”
我轉身朝着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若隐若現的小徑走去。一路上,顧展誠的抱怨聲就沒停過。
“你看看,你選的這是什麼地方?荒郊野嶺的,蘭香在這裡得多孤單……怪不得這兩年你運氣不好,你瞧瞧,這風水多差……要是我早知道,肯定給她選個好地方……”
我一言不發,任由他在身後喋喋不休。心中的厭惡如同藤蔓般蔓延,我加快了腳步,隻想盡快走到母親的墓前,結束這令人煩躁的旅程。
當顧展誠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文字時,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蘭香,我來晚了!”他顫抖着雙手,輕輕撫上墓碑。“要不是這小子一直不告訴我,我早就來看你了,十二年了啊,他就這麼一直瞞着我!不怪我呀!”
“蘭香,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吧,我知道你一直生我的氣,一直恨我,怪我最後娶了洛家怡,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走之後,帶走了阿野,他從來沒認過我啊……雖然,後來我又有了顧北南,可是那個敗家子,你在天之靈一定也看到了,我一直希望阿野能夠回歸家族,可阿野他一意孤行,跟你的性格像極了……我活該,是我該受的罪孽……阿野他竟然喜歡男的,成天跟那個顧星言鬼混……我差點斷子絕孫呀……幸虧,幸虧你在天有靈,讓我又有了一個孫子……”說着說着,他涕淚橫流,情緒幾近失控。
“哦對對,孫子我都帶來了,你一定要看一看,我顧家後繼有人啦……”随即,他轉頭吩咐司機,“去把白鹭叫來——”
“白鹭也來了?!”樂樂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
我同樣沒想到,顧展誠竟會時刻把孫子帶在身邊,就連來祭拜母親這樣莊重的場合也不例外。
“他的孫子跟阿姨有什麼關系!”樂樂滿臉不悅,氣憤地說道,“阿姨肯定不樂意看到呢!”
沒過多久,白鹭懷抱着一個孩子出現在衆人眼前。看到我的瞬間,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來顧展誠并沒有提前告知她會在這裡見到我。
“快來,快來——”顧展誠急切地招呼着白鹭和孩子上前。
“蘭香,你快看——”他伸出雙手,想要把孩子抱進懷裡,可孩子卻扭動着身子,哇哇大哭起來,說什麼也不肯讓他抱。顧展誠尴尬地笑了笑,無奈地說:“好吧,好吧,不找爺爺……”
白鹭有些扭捏,站在原地不肯上前。顧展誠見狀,狠狠訓斥了她幾句。她猶豫着回頭看了我一眼,這才緩緩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