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将我推開些許,雙手捧住我的臉,目光灼灼地凝視着我,一字一頓地說:“對不起,阿野,我來晚了……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在我一次次拒絕時,依然堅定地站在原地。”
我伸手捋順他淩亂的發絲,指尖觸碰到他微微顫抖的睫毛,随後輕輕在他鼻尖落下一吻,輕聲道:“不用謝,隻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好了……”
他的手掌輕柔地撫過我的臉頰,最後在額頭落下一吻,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滿身都是灰塵,像兩個小灰人兒……一起去沐浴吧?”
“一起”二字讓我的心猛地一顫。曾經那個連浴室都不願與我共享的人,此刻竟發出這樣的邀約。我還未及回應,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正要傾身靠近,他卻突然笑着轉身跑開。
我追着他的腳步來到浴室。此時夕陽将落,天邊最後一抹粉霞溫柔地漫過全透明的玻璃幕牆,遠處層林盡染的山色如同打翻的調色盤,為這方空間鍍上一層朦胧的暖色。他早已打開水閥,潺潺水流注入浴缸,氤氲水汽中,不知何時響起輕柔的音樂——是舒緩的《Tonight》。
“Baby tonight's the night I let you know
Baby tonight's the night we lose control……”
當門在身後緩緩合上,我們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他将我輕輕抵在牆邊,交疊的心跳聲與流淌的水聲、輕柔的音樂交織成獨特的韻律。這一次,他不再克制,那些曾被壓抑的情感如潮水般湧來。
溫熱的水流泛起細碎漣漪,潔白的泡沫随着我們的動作輕輕晃動。他的擁抱熾熱而堅定,在我耳畔低語時,聲音裡帶着化不開的眷戀:“阿野,我好想就這樣與你相伴。”我環住他的脖頸,感受着彼此貼近的溫度,輕聲回應:“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夜色漸濃,窗外的燈火星星點點亮起。筋疲力盡的我靠在他懷中,感受着他溫柔的親吻落在額頭、鼻尖。他的懷抱溫暖而安心,低沉的嗓音裡滿是珍重:“阿野,你終于是我的阿野了。”我阖上雙眼,将自己完全交付在這份溫暖裡,隻願時光在此刻停駐。
“我還想要更多……”我靠在他懷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喃喃說道。
“好。”他将我摟得更緊,溫柔回應。
“我想每天都能這樣……”
“好。”
“想每時每刻都與你相伴……”
“好。”
他的回答毫不猶豫,我忽然來了興緻,翻身将他輕輕壓在身下,帶着笑意輕聲道:“我還想要你。”
他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好——”
“你……真的願意?”我難以置信地望着他,眼中滿是驚訝。
他鄭重地點點頭:“現在就可以。”
可我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隻能軟疲憊地趴在他身上,貪戀着這片刻的溫暖。
樂樂和洛西早就嚷嚷着要來山上探望,我一次次婉拒,實在舍不得這珍貴的二人時光被打破。然而他們的熱情難以阻擋,某天清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驚醒了還在沉睡中的我們。
阿野耳朵靈敏,一下就聽出是樂樂的聲音,搖着尾巴跑來叫我們起床。門剛打開,樂樂就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們!”我笑着回應,身後的顧星言也走了出來。洛西看到,也激動地張開胳膊,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猶豫着沒有上前。顧星言注意到她的局促,主動走上前,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
我們正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嬉笑打鬧着,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言哥——”
循聲望去,門口的台階下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人身着一襲白衣,氣質出塵;另一人則身披黑色衣衫,頭戴鬥笠,周身透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穿白衣的正是洛小川。
顧星言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裡竟隐隐帶着幾分哽咽,“小川——你回來了。”
“言哥——”洛小川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顧星言。
“我還能回來嗎?”洛小川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地問道。
“能——這裡一直是你的家。”顧星言溫柔地替他擦幹眼淚,眼神中滿是寵溺。
“那他呢,他可以回來嗎?”小川指着身旁的黑衣人問道。
黑衣人的鬥笠壓得很低很低,我努力想看清他的面容,可他卻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将頭低得更低了。
“他是?”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黑衣人微微動了動,那張被黑色薄紗遮住的嘴張了張,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顧星言見狀,輕聲安撫着讓他們先進來再說。進門之後,洛小川便一直貼心地照顧着黑衣人的一切。甚至當他去洗手間時,他都會細心地陪着,安靜地守在門外等待。
“我哥哥他……煩請你們不要介意。”洛小川帶着歉意的神情說道。
黑衣人從洗手間緩步走出,重新落座後,他緩緩擡起手,動作帶着幾分遲疑,他緩緩的摘下了鬥笠。
當他擡起臉的那一刻,衆人皆驚。
隻見他臉頰左側橫亘着一道猙獰的長疤,暗紅的疤痕與蒼白的皮膚形成刺目對比,讓原本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恐怖。然而,那面容之中還是非常清楚的辨析出此人正是洛小舞。
“他的臉怎麼了?”樂樂向來心直口快,瞬間将疑問說了出來。
小川還沒回答,洛小舞就搶過了話茬。
“我想做我自己,我不想要這張不屬于我的臉。”洛小舞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砂紙摩擦過粗糙的石闆,每一個字都帶着難以言說的苦澀。
一旁的洛小川局促地絞着手指,從進門開始,他的目光就未曾從洛小舞身上移開過,眼神裡滿是擔憂與心疼,仿佛洛小舞就是他世界的全部重心。
“我哥他有點過度緊張,你們……”洛小川話未說完,就被顧星言溫和打斷。
顧星言目光柔和地看向洛小川,用眼神安撫着他:“小川,緊張的是你,他的事情讓他自己說。”
洛小舞垂着頭,盯着自己交疊的雙手,聲音悶悶的:“我想做我自己,這張臉不是我的,我不喜歡,我每天照鏡子看到它就會厭惡。”
“我們每個人的皮囊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顧星言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但這不妨礙我們成為想成為的人。真正決定我們的,是内在的靈魂,而非外在表象。”
洛小舞依舊低着頭,沉默不語。
“你這樣不僅傷害了自己,也傷了最愛你的人。”顧星言的目光轉向洛小川,“你看,小川多緊張,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
洛小舞緩緩擡起頭,與洛小川對視。洛小川眼中翻湧着濃烈的不安與關切。
“我弟弟為我擔心太久了……”洛小舞喉結動了動,目光垂落在洛小川緊攥的拳頭上,“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這世上我還有一個弟弟……直到那天洛家輝說出了真相。現在,世界上我隻有這一個親人了。”他聲音發顫,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又藏着深深的愧疚。
洛小川突然撲過去,緊緊抱住哥哥單薄的肩膀:“哥,無論你什麼樣子,你永遠是我哥!”他把臉埋在對方頸窩,聲音悶悶地帶着哭腔,“我隻要你好好的,别再傷害自己了……求你了。”洛小舞僵了一瞬,緩緩擡起手,顫抖着撫上弟弟的後背,在這寂靜的房間裡,兩人交疊的身影仿佛化作了彼此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