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三刻,江暮歸送了趙明竹出去做女紅後便進廚房處理豬下水。
謝渡和王如意兩人在外頭閑不住,便在小廚房門口站着看江暮歸鹵菜。
隻見她徒手提起一根腸子,在空中抖了抖,然後意味深長地點頭喟歎。
這一幕完完全全打碎了謝渡的認知。
風騷不一定奪人眼球,但奇葩一定被人常記心中。
江暮歸完全忘我,用刀尖在腸子上化口子,将其掰開後用水沖洗。
要保證腸子沒豬騷味清洗這一步至關重要。
腸子下水,繼續加蔥姜料酒去腥,蓋蓋開煮,接着處理其他肝髒。
血淋淋的豬内髒毫無保留地攤開在謝渡眼前,他該感謝自己是刑部侍郎,生硬血腥的場面見過不少,此時才沒吐出來。
“王如意。”
“诶!”
江暮歸一喚,王如意便屁颠屁颠龇牙跑去。
“幫我看着腸子,不住往裡頭加柴火就行,火不要太大,提放着把房子燒沒了。”
嚓嚓地切菜聲時不時從江暮歸說話的間隙傳來,“我給你付報酬,嗷~”
“好。”他一邊燒火一邊同江暮歸搭話,“為何不把心肺一起随着腸子煮,省事。”
江暮歸道:“腸子需得多煮才能頓得軟爛,硬邦邦的口感不好,但心肺煮久了會煮融。”
“暮歸,你懂得真多。”
“若是你家廚子做飯時你去看看,會懂的比我還多。”
江暮歸不帶惡意的陰陽怪氣讓王如意神清氣爽,果真是張沄不在,現在江暮歸已經肯同他說幾句玩笑話了。
配料切好江暮歸打開鍋蓋,水汽奔湧着沖出屋頂。
不過好在腸子清理得幹淨,怪味倒是沒有。
她用勺子撇去浮沫,加水繼續頓煮。
兩人都有事做,謝渡在一旁站着反倒尴尬。
他咳了兩聲想引起江暮歸的注意,終歸是不想白吃白喝,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他走進去,腦袋四處探。
江暮歸一轉身和他撞個正着,她鄭重回道:“有。”
謝渡眼前一亮。
“到外頭去把碗洗了,你站在裡面有點礙事。”說時,江暮歸還睜着一雙無辜的杏眼看他。
太傷人了……
謝渡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說礙事。
就跟冬天的菜一樣,他的頭焉哒哒地垂下去。
王如意在後面笑得合不攏嘴,看吧,他比起那些外強中幹的書生還是厲害很多的。
那些個白面小郎君能留在廚房裡為他的暮歸打下手嗎?
他們什麼忙都幫不上!
江暮歸不讓謝渡燒柴自有她的考量。
謝渡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全身上下白白淨淨,烏發薄唇高雅飄逸,江暮歸實在不願看到一位帥哥被柴火熏得灰頭土臉。
煞風景。
等所有食材都煮熟了,她再另起鍋,把所有食材放到一口鍋裡,下幹辣椒、香葉八角桂皮姜片花椒冰糖。
怕太油膩,江暮歸還獨創性地放了些她自制山楂片調味。
以酸甜調和油膩,以免八角香葉太過霸道。
開煮!
“等煮好就能吃了?”王如意眼神如狼似虎,他已然聞到香料味了。
江暮歸笑道:“全是香料怎麼吃?還得調汁。”
再掏出一個盆,放醬油鹽黃豆醬等,攪和攪和均勻,直接撒到還沒熱起泡的水裡。
大火一添,水汽似乎都帶着赤濃的紅,鹵香味撲襲而來,直鑽食道。
如果有生蚝熬耗油就更好了,江暮歸想。
“好香!”王如意死盯着鍋。
江暮歸半彎着身子,手撐膝蓋看鍋裡的鹵味。
小泡泡擠在食材間破開,細細小小的水滴浸入滑潤的腸子裡。
謝渡在外頭本是百無聊賴地洗碗,聞到這股香味後速速解決,若無其事地端碗進來,眼睛一直往鍋裡瞟。
“已是好了麼?”
“再等等,鹵入味了好吃些。”
王如意對謝渡極為不滿,他都沒出力怎麼就在這兒蹭吃蹭喝?
“耶~~有人的嘴臉是陳年老窖噢,白生生地跑到人家餐桌上。這兒還沒喝酒嘞,咋就醉得搞忘要臉了喃?”王如意用蜀話陰陽怪氣。
蜀話不難懂,謝渡能品出他的談嫌,回道:“古有美人說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酒還是沉過的香,白酒就是比綠酒看着有食欲,更别提和垂腴相比。”
謝渡損人,還不忘誇自己一番,人真是一旦風騷起來就很難不扭骨頭,擺出的姿态都是妖娆的味道。
王如意初時沒明白,愣生生地把謝渡看着。
江暮歸道:“他笑你胖。”
江暮歸翻譯得還文雅了點,其實謝渡的意思是說他又醜又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