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如意被氣得臉紅,跺腳指着謝渡。
論嘴仗,王如意絕對不是謝渡的對手,瞧着王如意善良幫了自己一天忙的份上她幫着王如意說了一句,“咳咳,五花肉也很香的。主要看底色,你這是肥而不膩。”
說罷,她把蔥結放下去,又煮了五分鐘。
蔥這玩意兒吧,熟透了就沒味,若是切成細碎的小蔥,一定得是最後要出鍋了才用餘熱激發香氣。
撈出食材,江暮歸端盤子,王如意在她身後拿了兩個碗兩雙筷子,十分不屑地對謝渡翻白眼。
謝渡嗤笑。
他早在朝廷練就了臉皮刀槍不入的本事,還怕這等小蚊子無關痛癢的觸爪?
他轉身,悠然自得地給自己拿了碗。
謝渡從沒吃過豬下水,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都将豬下水視作髒東西,避之不及,他雖沒那麼多講究,但也未能免俗。
直到江暮歸開始清理腸子時謝渡仍是嫌棄的,但此時嘛……
一節一節的腸子被剔淨了油脂,慷慨地敞開外皮,顔色從深到淺裹上一層紅潤的汁水,誘人至極。
于是嘴比腦袋先反應。
嗯~
醬香濃郁,而且似乎還有什麼味道壓住了張揚的香料味,肥腸爽滑彈牙,三兩下就嚼得軟糯,最後返上舌尖的是一絲若有似無的甜。
熱鹵烘在嘴裡,逼出藏得最深的辣,和未散盡的鹹香一起攪動人的味覺。
他緊接着下了第二筷子,一片薄薄的鹵豬心。
入口即化,幹脆爽利,和不斷在嘴中打滑的肥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口感。
謝渡不自覺壓了壓眉,眯了眯眼——
爽!
另一邊的王如意可沒那麼講究,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嘴裡的還沒嚼完呢,筷子上的又塞進去了。
吃還堵不上他的嘴,他喉間發出嗚嗚聲,小雞啄米般點頭,“好吃!好吃!”
兩人隔着一盤鹵豬下水确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江暮歸腹诽,飯相如人相啊!
投喂者看他們吃的這麼香驕傲都要溢出來了,她問謝渡,“可有要改進的地方?”
“味道自然沒得說,不過。”謝渡正色,“你想低價賣給災□□下水或許不太現實。”
“為何?”
“給我留點。”謝渡對王如意說了一句,眉頭深蹙。
他才吃兩口呢,王如意都吃多少了?
王如意正要發作,江暮歸喝住他,“王如意!”
王如意沒法,在謝渡的審視下不得不放慢筷程,細嚼慢咽。
謝渡這才回頭,接着說:“豬下水雖然便宜,但做這鹵水可不便宜。”
“我薄利多銷不可?”
“許多災民隻能靠朝廷和善商赈糧才能活,你這份豬下水得便宜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給錢?”
幾人正說着,趙明竹已經回來了。
王如意好在未來丈母娘面前表現,下桌去添碗筷。
江暮歸突然谄媚一笑,“所以有個忙想請小郎君幫一下。”
“哦?”
謝渡擱下筷子,柳葉眼一完便如三月春水攜桃花,溫柔得溺出水來。
她杏眼笑得更烈,更谄媚,“您家大人不是前來赈災嗎?欽差大人定養着許多人呢,若是他肯以正常價買我的豬下水,那我便能把這份錢勻給災民,低價出售,小郎君覺得如何?”
謝渡輕聲哼哼了下,哭笑不得,“你倒會慷他人之慨。”
她想幫災民,自己一分錢的利不願讓,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
把災民沒付的錢攤到自己錢包裡,最後銀錢嘩啦啦流向她的包,她白得一次善舉還賺了銀錢。
真是無奸不商啊!
江暮歸解釋,“欽差大人那就是青天大老爺,百姓的父母官,怎麼能叫慷他人之慨呢?而且,我這鹵水僅此一家,你就說好不好吃吧?”
小姑娘伶牙俐齒狡辯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狐狸。
謝渡道:“你念過書?”
“些許認得幾個字。”
“你這小腦瓜不念書入朝為官可惜了。”
“多謝小郎君誇贊。”她滿心期待地看着謝渡,“那小郎君願意幫我嗎?”
“我想想。”
江暮歸道:“我今日還請你吃飯呢,你不用說服欽差大人,向他開個口就是,不過一句話的事。若是成了,我也願意回饋欽差大人,帶他看看我們蜀地的民風民俗。”
謝渡用折扇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寵溺道:“果真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行,我幫你問問。”
謝渡又吃了一口肥腸,想着自己是不是堕落了,竟然覺得有人的威逼利誘玩的不讓他讨厭。
威逼,以人情債還飯錢;利誘,她還惦記着自己适才騙她給欽差當參謀一事呢!
趙明竹在一邊看着,默默吃肥腸。
她就說她一毛不拔的女兒怎麼會平白無故收留人吃飯?
原來是早有薅人羊毛的打算!
唉,還是那個熟悉的鐵公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