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趙安忠收到了江暮歸的詩後便茶飯不安的。
和江暮歸對比起來,他太狹隘,以己奪人,可憎可惡。
每感慨一次那氣象萬千的詩時趙安忠都想扇自己巴掌——
又嫌棄别人還收别人的東西,怎麼有如斯不要臉之人?!
輾轉難眠。
趙安忠長歎,最終選擇與自己妥協——
還是還上這份人情罷!
江暮歸也睡不着,輕輕摸了自己兩下臉裝作打耳光——
争那一口氣幹什麼!
唉,這死性子還是改不了。
要見趙安忠又得麻煩謝渡,不濟,她親自登門。可這張俊臉實在是拉不下來。
第二日,天蒙蒙亮,江暮歸頂着青黑的眼圈站在院子裡。
趙安忠那老眼被風吹得凹下去。
他快江暮歸一步出發找上了謝渡。
“安回啊。”
“先生來了?快快請進。”
謝渡為趙安忠披上大氅,吩咐人去煮一盅牛乳茶給趙安忠暖身子。
三人默契,都起在同一時間。
不同的是,謝渡隻是起的早,但睡得好。他早起隻是因為他猜到趙安忠會來。
收了江暮歸的詩不回禮,他的清高不允許。
趙安忠撂不下老臉,喝一口茶看一眼謝渡,如此反複,似乎又覺得尴尬,又會再添一句:“牛乳茶好喝。”
謝渡與他對視不下十次,起碼聽了八次“牛乳茶好喝。”
趙安忠不動他不動,他樂得看趙安忠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神情,莫名期待這粉飾了自己許久的人掉一點臉上的面灰下來。
趙安忠老臉一紅,心想,謝渡怎麼還不主動開口呢?
他才不信謝渡不知他今日來意。
“安回啊。”
“恩師請說。”
“咳咳……”趙安忠臉紅得越發厲害,“禮尚往來嘛……江小娘子既然給了我詩,我也應當回之一物。”
不多時,桌上出現了一本書。
“這是我經年心血,集齊了大家精華和我的譯注,見識淺薄,還望江小娘子不要嫌棄。”
謝渡伸手,趙安忠推了推古籍希望謝渡收下,沒想到謝渡竟隻是給自己添茶。
“恩師既有意擡舉江小娘子,何不親自給她?”
“你又促狹了。”
趙安忠無言以對。
要不說謝渡奸猾呢?他不過贈一本書,就被謝渡說成是擡舉人,擺明了為江暮歸謀出路呢。
謝渡嘿然一笑:“恩師不知,雖說江小娘子不愛讀書,但不代表她沒有才識。”
趙安忠道:“這我知道,江小娘子的兄長是張沄,聽聞翻了年三月份就要參加省試了。西南偏僻之地的小村能出張沄那般光風霁月的人,屬實令我意外。”
“多謝趙先生看得起我阿兄。”
江暮歸走了進來,對着兩人行禮。
趙安忠視線在江暮歸和謝渡兩人來回晃,不解——
她竟可随意進出?
謝渡讀懂後佯做問責:“平安,為何有客人來你不通報一聲?”
平安:之前不是你說江小娘子來不用通報嗎?
平安眼睛耷拉成一條線,“大人恕罪。”
“罷。”謝渡看向江暮歸,“請坐吧。”
謝渡陪着兩人寒暄一會兒就要走了,江暮歸順道邀請趙安忠:“昨日之事回想起來我也有不對之處,言行激進無度。之前的那位俠客還留了幾首詩給我,趙先生可願到寒舍小坐?”
她言辭懇切,若趙安忠再不答應就是他的不是了。
暮沄小店因江暮歸賺了些錢,廉價的破爛瓶子裡擺弄着免費的野花,風情談不上,卻足以見主人的用心。
“《将進酒》,和這首詩出自一人之手。”
江暮歸随便拿了幾首李白的詩給趙安忠,惹得他站不起身。
“你、你可知此人往哪處去了?”趙安忠眼含淚光,将自己曾經的狂妄和高高在上丢得渣都不剩。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江暮歸拱手,對趙安忠那雙詫異的眼睛微微一笑,“他走前留給我的話。”
趙安忠大冬天的背後的汗竟将茸毛沾在了一起。
他擡手拭額,吸吸鼻涕,“果真是一代俠士。”
“啊?其實就是個狂傲的中二病。”
“江小娘子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