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楹似有所感,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在這兒也能遇見公主,當真是巧了。”
策馬而來的少年一笑,潇灑地翻身躍下,說話間便行至公主面前。
“這大節下的,公主不在京城玩樂,怎到了這?”
嬉皮笑臉的少年略一躬手,多情的桃花眼看誰都帶着柔情。
他身上衣着簡單,時下這天氣也隻在外穿了一陳舊大裘,頭上的風帽顯然是與大裘同料做的。
幸而少年唇紅齒白生的俊俏,這樣的舊衣穿着,也未減風流,一舉一動倒更添幾分灑脫。
“宮裡的安神香用完了,今日來添置些。”
鐘楹微微颔首道,面前這少年正是早上玉露提到的骠騎将軍秦樾。
視線移向少女腰間,微微敞開的鬥篷依稀可見那香囊。秦樾微微一頓,臉上笑意不減。
“今日得遇公主也是一件喜事,不若讓臣跟随公主,也好保護公主。”
鐘楹古怪地看了眼面前少年,這厮今日吃錯藥了吧?
玉露與身旁的阿姊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同樣驚訝。
“不必勞煩将軍了,我有金風玉露跟着,将軍還是趕緊去燒香吧。晚了啊,就沒誠意咯。”
少女嬉笑着指了指正殿方向,眉眼間毫不隐藏的笑意帶着幾分幸災樂禍,襯得那張臉越發明媚,讓人移不開眼。
秦樾微微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
“公主莫不是忘了,今日這香,也有你的一份呢。”
鐘楹輕哼一聲微微側頭,垂在鬓邊的珍珠流蘇輕晃,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就不勞将軍費心惦記了,本公主早就準備好了。”
少女張揚奪目的臉一轉,柔軟的鬥篷若即若離地擦過秦樾手背,又極快地離開。
金風玉露匆匆行過禮便跟上了前方的少女,留下低着頭的少年依舊站在原地。
秦樾冷下臉狠狠蹭了蹭手背,不多時便長腿一邁,跨進寺廟大門。
……
正殿内一派肅靜,除了僧人敲擊木魚的聲音,便是香客來往的腳步聲。
秦樾一進正殿便看到了跪在中央的少女,火紅的鬥篷早已脫下,此刻身上隻穿着鵝黃的夾衣。俯下時,顯得腰身越發纖細。
少女阖眸的側臉沒有了往日裡的攻擊性,愈發柔軟溫和。微微晃動的流蘇映在黝黑的眼瞳,不過一瞬便換成了肅穆的佛像。
察覺到身側有人跪下,秦樾隻當是香客,暗自祝禱着菩薩保佑别再讓噩夢纏着她了。
她自祈求的虔誠,渾然不覺另一個人心中的諸多憤懑。
直到鐘楹起身準備離開,這才發現剛才跪在她身旁的是秦樾。
看他閉着眼睛正在禮佛,鐘楹便沒有打攪。見她自正殿出來,抱着鬥篷的玉露忙上前将人裹好。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公主可千萬别着涼。”
看她連聲嘟囔着,鐘楹好笑地點了點小姑娘額頭。
“你家公主又不是面團捏的,哪那麼容易就病倒了?”
玉露暗自排腹,這位自幼時便身子差,風寒發熱那都是家常便飯。昨夜下了雪,今日正涼,偏生又将鬥篷脫了,可不讓她操心嗎?
鐘楹并不知曉玉露心中的嘟囔,見住持送走香客走來,這才提步而去。
“阿彌陀佛,公主近來睡得可好?”
微塵行了一禮,見她臉色紅潤,眼底卻隐約可見微青,不由心下歎息。
“雖然仍舊夢魇纏身,可是有大師的安神香在,後半夜卻睡得安穩。這不,宮中的香用完了,今日一來祈福,二來找住持再添置些。”
鐘楹瑩瑩一笑,得知她的來意,住持笑道。
“那安神香有用便好,圓空,去取些安神香送至公主鸾駕。”
“是。”
圓空小和尚行過禮便往庫房而去,微塵擡手。
“天寒地凍,公主不若先到禅房歇息片刻。”
“如此,叨擾了。”
幾人剛要離開,便見一衣着華貴的婦人領着一少年走來。
鐘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腳下,聽到婦人聲音這才擡頭。
“見過公主。”
“周夫人,周少爺。”
觸及到少年額頭上的青黑之時,鐘楹快速移開視線。
“公主,真巧啊,你也來上香?”
周意然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睛微亮地一笑,鐘楹輕咳了聲,還未開口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