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與秋歌成親那日,是花朝節。秋歌說,花朝節是百花的生日。萬物複蘇,一切都是好的,是嶄新的開始。
『我本家姓林,但自幼喪母,家中唯有父親與兄長兩個親人。兄長離家後,我便被父親塞給了蔣家,但成婚那日被一撚紅擄走,之後,我便沒有家了。』
那時的秋歌身着鮮紅的嫁衣,頭戴點翠金冠。遠比長庚認識她以來的每一日都要美,但看着她含笑卻難掩悲傷的眼瞳,長庚心中悶痛,不由伸手握住她。
但是秋歌卻展顔笑得越發燦爛,緊緊回握住長庚的雙手。
『長庚,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很感謝一撚紅。倘若沒有他,我便遇不到你。』
『二十年來,從未有過哪一個人願意同你一樣,将我放在心上,當我是一個有感情、會心痛的人一樣,待我。』
長庚擁有不會忘記那夜秋歌說這話時的模樣,明明滿臉淚水,那雙眸子卻亮的驚人。
似綻放的煙火,耀眼奪目。
直到此刻,長庚才知道,秋歌真的喜歡他。也許這份感情除了喜歡,還摻雜着其他,但是長庚知道,這是秋歌能給他的,最多的愛。
他們一點一點将這個屬于他們的家填滿,從桌椅闆凳,到一針一線,都是他們二人共同挑選的。
院内的桃樹栽下後,秋歌每日照料,期盼着花期到來的時候能開出漂亮的桃花。
鐘楹扭頭看向不甚繁盛的枝頭,母後說,愛會滋養出最美的花。就像她寝宮前的海棠,就像這尚且年幼,便極力開花的桃樹。
“我很後悔,為什麼我沒有帶着她一同進京。哪怕将她安置在近郊的村落,也好過将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呢喃着的聲音滿是悔恨,任舒白猶豫了片刻,示意鐘楹三人一同離開。
到了院門外,鐘楹對上了靠在牆上的少年。
“沒想到,長庚看起來像是個粗犷的漢子,心思卻如此細膩。”
玉露不由感慨,想到林秋歌可憐而又短暫的一生,忍不住歎道。
“當真是世事無常,老天爺也真夠狠心的,林娘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心對她的人,好日子還沒有過幾天,便将她帶走了。這個一撚紅,當真萬死難辭其咎!!”
少言寡語的金風此時連連點頭,鐘楹也贊同地說道。
“管他救走豐剫的人是誰,我一定要抓住豐剫,交給長庚處決他!”
她本是想以豐來交換百花谷的位置,但此時她心中隻有憤憤不平,一腔怒火恨不得将可惡的罪魁禍首亂刀砍死!
“但我們現在也找不到豐剫,按照他那種睚眦必報的性格一定會來找長庚與金風報仇,我們隻需耐心等待,來一個守株待兔。”
任舒白抱着劍笑道,鐘楹點頭贊同道。
“好啊!他的腳筋已斷,已然成了瘸子。之前他便不是你的對手,如今要捉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少女笑吟吟地看向含笑的少年,秦樾冷嗤道。
“腳筋斷了,便一定會成瘸子?”
鐘楹咦了一聲,沒聽出他話裡的譏諷之意,隻是好奇反問着。
“難不成這斷了的腳筋,還能被接好嗎?”
少女眼眸澄澈,言語間并無擠兌之意,當真隻是疑惑詢問。秦樾眼神微閃,輕咳一聲壓下臉上臊意點頭道。
“不錯,若是旁人定然不能,但白雲遙手中有蛇草白玉膏。無論是扭斷的手腳,還是斷裂的筋脈,皆可修複。”
鐘楹不由驚得睜大了雙眼,“如此說來,若真是白雲遙救走了豐剫,他的傷便會好了?!”
看她驚訝的模樣,萬續夢不由翻了個白眼,譏笑道。
“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區區蛇草白玉膏有何驚奇的?”
聽她如此一說,鐘楹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這兩姐妹是白雲遙的徒弟,想必手中定然也會有這蛇草白玉膏。
這藥膏的确神奇,但于她卻是無用之物,鐘楹倒不稀罕。隻是看着萬續夢,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這兩姐妹之所以見到白雲遙便跑,一是因為她們二人是擅自離開的逍遙山莊,二是因為萬續夢在下山之前趁着白雲遙離開莊子,偷走了白雲遙的醫毒寶典。
這本書可是記錄了白雲遙所有的獨門秘藥,包括解毒之法。若是這本書流入江湖,那她這令人忌憚的逍遙仙子,便成了拔了牙的老虎了。
所以她們二人害怕見到白雲遙,而白雲遙也是因此才一直追她們,對她們痛下殺手。
鐘楹看了看兩姐妹白皙的臉蛋,不由撇嘴。
要說這白雲遙不但是她們師父,還有養育之恩,但她們卻偷走師父秘籍溜下山,當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