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一噎，不以為然地壓下嘴角笑意。

“我的猜想與公主一樣，豐剫雖然記恨長庚救下秋歌打傷了他，但豐剫卻忌憚長庚武功，所以一直不敢報仇。”

“偏巧長庚被紀林華派去京城，豐剫這才得以實施報複。此事，八成與紀林華有關。”

鐘楹連連點頭，“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長庚對紀林華忠心耿耿，一直幫他做事，他為何要這樣對長庚？簡直沒道理嘛。”

秦樾搖頭，“我也不知，也許有什麼我們不知道隐情。但紀林華，絕不無辜。”

體内翻湧的内力讓他沒忍住低聲輕咳，雖然他有意壓制，但劇烈的咳嗽讓他嘴角染血。

見此，鐘楹忙盤膝調動内力為秦樾療傷。剛猛的内力在湧入體内的一瞬間卻變得溫和如水，秦樾心中驚訝，但此刻需得靜心梳理體内真氣。

鐘楹模仿着任舒白的樣子一點一點将内力輸送進秦樾的奇筋八脈，撞見那些紊亂的真氣，便慢條斯理地疏導着，将其送回丹田。

如此循環往複，鐘楹的額頭漸漸浮現出汗珠。梳理真氣雖然極耗心力，但她卻也因此更為熟悉體内真氣内力。

原本一直頑固的真氣終于有了突破之意，鐘楹心中大喜，恰好此時秦樾也已無礙，鐘楹便專注收回真氣運行于筋脈之間，自頭頂百會穴至足底湧泉穴，此為一周天。

七個大周天後，鐘楹終于突破心法第四層，更令鐘楹喜出望外的是，她能感覺到，第五層也隐隐有松動之意。

專心修煉的鐘楹并沒有注意到，周身真氣湧動，竟隐約浮現出淡淡的紫光。這一幕恰好落入秦樾眼底，讓他心中越發詫異。

他本以為鐘楹修習的内功心法太過剛猛，修習日久必定會反噬自身。但今日他才發現，這内功雖然剛猛勁道，但内裡卻細柔綿長，正适合從未習過武的女子。

如今又見她身現純紫罡氣，這内功心法定然是無上功法，遠超他師門心法。

秦樾修煉的内功心法是為雪玉心經，修煉速度本就遠勝于存世心法，再加以師門内的寒玉潭，當真是一日千裡。

所以秦樾才會在短短五年之間便習得深厚内力，不過，這心經雖然絕妙，但也有弊端。若無純陽内功相輔，便難以精進，體内寒毒日益累計，遲早有一日會全身筋脈盡斷而亡。

而秦樾是男子之身，如此弊端在他身上更為緻命。但那時秦樾心中暴虐乖戾，隻想學得一身本領，讓曾經瞧不起他的人對他敬重懼怕。

所以秦樾便執意拜花微雨為師，自言日後暴斃而亡也是宿命，絕不怨恨師父。

過往舊事浮于眼前，秦樾心中五味雜陳。再看鐘楹周身萦繞不散的紫氣，不得不感歎，有些人生來便是好運。

身家地位，容貌境遇，皆是遠勝于尋常人。

秦樾無奈一笑，斂下心思專心為鐘楹護法。方才他能看出鐘楹定是有所突破，若此時有何異動，非但讓她前功盡棄，更甚被其内功反噬。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梆子鑼聲漸行漸遠，鐘楹隻覺體内真氣充盈身輕如燕。周身筋脈溫暖酥麻，讓她喟歎。

睜眼一看，鐘楹這才發現竟已過子時了。

“吱呀——”

“秦少俠，你傷勢如何了？”

任舒白推門而入，見他們二人盤膝對坐，而秦樾臉色也不似方才那麼慘白，便知鐘楹必定幫他療過傷。

藥碗中苦澀的藥味讓鐘楹退避三舍，秦樾眉頭微挑，接過任舒白遞來的藥道了聲謝仰頭一飲而盡。

看他如此爽快将藥喝完，鐘楹不由咋舌，好似自己也嘗到了那苦藥味。

“我已經好多了，多謝任少俠的藥。”

“現在已經夜深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

鐘楹示意秦樾躺回去休息，受傷了可要好好歇着才是。

衆人各自回房，一夜無夢。

鐘楹身心舒暢地推門而出，一旁開門聲響起，鐘楹下意識便扭頭。

“舒白，早啊！”

“早，秦少俠還未起，我先下去給他熬藥。”

鐘楹點頭，“我與你一塊吧，君遠傷得不輕，難得他睡得好，便讓他多睡會。”

二人邊說邊下樓，并不知一門之隔的屋内卻是另一番情形。

秦樾蜷縮在床角，心口絞痛讓他疼得滿頭大汗。顫抖着手翻出止痛丸，秦樾忙塞進嘴裡。

近乎痙攣的四肢貼着汗津津的寝衣，止不住顫抖的指尖讓人一看便知這痛有多難熬。

耳邊是少男少女清脆的笑聲，秦樾攥緊胸口衣物，有那麼一瞬，那錐心之痛讓他恍惚以為自己心口被人剖開一個大洞。

漂亮的桃花眼空洞無神，虛焦的眼瞳怔怔地落在床頭幹淨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