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也見到了青雲石碑，我們便歇一歇吧。”

鐘楹連連點頭，待下馬之後隻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個兒的了。

“咦？那人的背影好生熟悉啊。”

玉露指了指遠處樹下的身影，鐘楹正錘着腿，不甚在意地瞥了眼，便又揉捏着自個兒腰腿随意說道。

“管他是誰？我隻曉得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玉露玉露，快别理他了。”

玉露無奈一笑，金風早已将包袱取下丢了過來。鐘楹灌了幾口水呼了口氣，正嚼着烀餅忽聽到熟悉的笑聲。

“呦～這不是鐘姑娘嘛？幾日不見，怎變得如此…”

聲音一頓，又聽她不服氣地哼了聲，倒沒了後話。

鐘楹擡眼望去，原來那邊玉露說熟悉的身影是水萬姐妹。鐘楹眼眸一眯，她們二人擋着的位置好似還有一個人。

隻是那人依靠在樹幹，連根頭發絲也沒露出來。鐘楹微微撇嘴，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姐妹與誰在此。

“你不是回京了嗎？怎麼會在這？”

見鐘楹越過她們二人朝着秦樾問話，萬續夢心頭不順地抿唇。隻是她還未開口，便聽少年說道。

“沒辦法，沒帶回鐘姑娘，我交不了差啊。”

秦樾微微聳肩，看他悠哉悠哉的模樣，鐘楹隻覺稀奇。

本以為秦樾是回京去了，卻原來他走在她前頭來了這福州。想到他那深厚的内力，鐘楹展顔一笑。

“原來你是跟我一塊鏟除魔教的啊，你早說啊，幸好我們遇上了。”

秦樾一聽，直起身子反駁道。

“誰說我是跟你來的？鐘伯母隻說讓我帶你回去，可沒說讓我幫你打架。”

鐘楹奇道，“難道你不是來幫忙的？”

秦樾哼了一聲，枕着雙臂微晃着腳腕道。

“我聽聞福州山好水好，正好遊山玩水一番咯。”

聽他如此說，鐘楹不由想起夢中那個決絕的背影。

屍橫遍野，血染城牆。唯他與身旁女子一身雪白，幹淨得像是事不關己的仙人。

鐘楹心中的歡喜驟然如同墜下的冰塊，見那兩姐妹身邊擺着酒壇，面前丢着野味骨頭，包袱邊又是蜜餞又是脯肉，鐘楹心下冷笑。

“是嗎？那秦将軍可要走遠些了，别讓那些血，攪了你的雅興。”

說罷，鐘楹便率先翻身上馬。任舒白緊随其後，金風玉露匆匆收好包袱也策馬跟上。

馬蹄踏過落葉，揚起的花瓣飄飄然落在少年衣襟内。站起身的秦樾緊盯着少女遠去的背影，隻覺胸前的疼意再次襲來。

見他面色不對，水星疑忙倒出藥丸遞到他嘴邊。

“秦大哥，你又疼了嗎？”

秦樾淡然一笑，接過止疼丸咽下。萬續夢方才還想跳罵遠去的鐘楹，但見他這樣，不由擔憂道。

“秦大哥，你究竟幾時有了這心疾的毛病？分明半年前還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間患了心疾。也許是生來就有的，隻是從前不曾發作。”

秦樾微微聳肩，看她們二人皆是擔憂，不由笑道。

“别擔心，這心疾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内功也沒因此出岔子。除了發作的時候會疼，也沒什麼大礙。”

聽他如此安慰，兩姐妹心中稍安。萬續夢心思活絡，見他沒事，便念頭一轉移向了早已走遠的幾人。

“秦大哥，我們也進城吧。你先走，我與夢兒收拾好便跟上。”

看妹妹臉色有異，水星疑柔聲說着。秦樾點頭後便翻身上馬，看着他緩步往前，水星疑拉着妹妹低聲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夢兒，那些話以後少說。”

萬續夢不服氣，“可是，秦大哥分明是為了那鐘楹而來。他還說什麼與我們遊山玩水叙舊？阿姐，他怎麼可以騙我們呢？！”

“秦大哥幾時說是為了鐘姑娘而來了？”

水星疑眉頭微鎖，萬續夢指着遠處道。

“那為何會遇見鐘楹呢？阿姐，你難道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嗎？天大地大，他為何偏偏千裡迢迢帶着我們來到福州？”

水星疑當然知道，黝黑的眼瞳直直看向眼眶微紅的妹妹，幽幽道。

“夢兒，秦大哥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可是…”

萬續夢張了張嘴，對上姐姐的眼瞳，心中不由一淩。半晌後，萬續夢才燦然笑道。

“是了阿姐，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