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失神地望着那剪水秋眸,忽然有一種沖動,想要拉開那礙眼的喜扇。
“新郎倌,拜堂吧。”
喜娘正是玉露所扮,低聲示意秦樾。秦樾猛得回過神來,微微颔首行至鐘楹身側。
無人注意到少年微紅的耳朵,正如無人察覺那聒噪的鼓動聲。
“一拜天地——”
玉露一邊高聲唱道,一邊留神周圍。
鐘楹金風同樣心緒緊繃,順着玉露唱聲躬身。
鳳冠墜着的珍珠絡子随着少女動作輕響,玉組佩微微晃動,掃過飄動的扇墜。
“二拜高堂——”
今日的夕陽早早沉入山下,烏雲密布,冷風陣陣。廊下懸挂的紅綢燈籠被吹得晃晃悠悠,院子内的桃樹左搖右擺,好似在躲避即将落下的大雨。
鐘楹直起身,不敢随意掃視周圍。隻從餘光打量周遭,卻不見有什麼人出現。
「奇怪,難道九陰教怕了?不敢再犯案?」
如此想着,鐘楹心中不由歡喜。可若真是如此,他們這戲就白演了,又該如何混進九陰教呢?
這麼一想,鐘楹又不高興了。黛眉微蹙,順着金風的力道轉身面向秦樾。
微垂的星眸讓他看不清神色,倒添了幾分女子的嬌羞。秦樾眼眸一閃,正待玉露開口,便敏銳聽到遠處的風聲。
“夫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生熱鬧啊。有喜酒喝,怎麼能少了賓客呢?”
鐘楹一喜,心道一聲終于來了。尚未彎腰的身子微扭,看向越入院内的幾人。
打頭的二人正是那夜見過的男女,見那女子并無受傷之态,鐘楹心中不由犯嘀咕。
依照任舒白所說,這女子也被銀甲蛇咬中了,怎麼會沒事呢?
她在打量紅鸾的同時,紅鸾同樣在打量他們二人。鐘楹雖然以喜扇遮面,但露出的半張臉已是絕色。
紅鸾對姑娘不感興趣,隻瞧了一眼便移向她身旁的秦樾。
少年看起來十八九歲,長身玉立,面若好女。朱紅的喜袍越發襯得他唇紅齒白,玉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讓紅鸾滿意地勾唇。
“好俊俏的小郎君,你這新娘子模樣是好,但她也太過年幼,姐姐教你體會一番何為人間至樂~”
女子妖媚一笑,足尖一動便欺身而上欲攬住秦樾腰身。
莫名的遺憾本就讓他惱怒煩躁,此時再将她眼底的邪意盡收眼底,秦樾壓下心中的厭惡殺意,裝作害怕的模樣抓着鐘楹的手便往後跑。
這一抓竟失了手,紅鸾又驚又奇,可仔細盯着少年慌亂的背影瞧着,确定他并不會武功。
想來方才不過是碰巧,紅鸾輕蔑一笑,斜了眼看直了眼的伽羅啐道。
“再不追,新郎新娘可就跑遠咯。”
伽羅回過神來,看着他們二人的背影勾唇一笑,雙臂一展好似飛撲而下的鷹,抓着鐘楹肩膀便将他們二人分開。
“啊!你放開!”
失重感讓少女臉色一白,待觸及到那近在咫尺的詭異白面,鐘楹心頭一跳,沒忍住一巴掌抽了上去。
剛一落掌鐘楹便暗自懊惱,「壞了壞了,這賊人不會一怒之下要殺我吧?诶呀!剛剛怎麼沒忍住呢?」
被打了一耳光的伽羅本已湧起殺意,陰毒的視線觸及到少女害怕懊惱的俏臉,那些怒氣殺意竟眨眼間消失。
伽羅輕笑着就要伸手去摸那染了胭脂的臉頰,鐘楹下意識扭頭别開,伽羅的手落了空。對上她帶着怒氣的星眸,也不惱,笑吟吟地道。
“打是親罵是愛,小娘子一見到相公便如此親近,當真是讓我歡喜極了。”
這話讓鐘楹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暗想此人有病,又聽他自稱相公,不喜之餘不由反唇相譏。
“是嗎?那不若我多打你幾下!”
伽羅咯咯一笑,“好啊,不過,娘子還是留着到洞房再打好了。到時候,你想打幾下我就讓你打~”
“無恥!!”
鐘楹咬牙,秦樾将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看到伽羅眼底的淫邪與冒犯,心中翻湧的殺意快要抑制不住。
随後隻覺背後一痛,秦樾穩定心神,面露憤怒害怕緊盯着出現在面前的女子。
“别急呀,你的新娘雖然沒有了,但姐姐我會的,那小丫頭可不會~”
紅鸾伸手欲摸秦樾的臉,被他憤恨避開。紅鸾輕笑,點了點他的衣襟道。
“呦~倒是與你那小娘子一個脾氣。放心~姐姐我會好好愛你的~”
扛起渾身僵硬的少年後,紅鸾哈哈一笑率先躍出穆家院子,伽羅同樣帶着鐘楹緊随其後。
直到他們幾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玉露這才松開緊攥着金風的手。
“快跟上!!”
剛一自由,金風便低喝一聲想要追上他們。任舒白面若寒霜地現身,縱然心中如何焦急,隻是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