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淼打電話給章楠提了年假申請,請她幫忙走流程,章楠以為她要找房子,很爽快地同意了。
抵達S市。
關景行在出口處等她。
他一襲黑色長款羽絨服,身姿挺拔地朝她揮手。
向思淼小跑地走向他,他上前接過的行李箱,聲音帶着疲憊之色:“辛苦你了。”
“沒事,不辛苦。”向思淼指了指自己胸前反背的雙肩包說:“東西都在包裡,我一路都很小心,你放心。”
“多謝。”關景行探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手順勢下落,臂彎攬住她的肩,将她和擁擠的人流隔開。
上了車,向思淼安靜地坐在副駕駛,手裡環抱着背包。
關景行見她滿腹疑問,卻又很乖巧地什麼沒問,向她解釋說:“家裡有個姑太太,戰亂的時候和家裡走散,一直住在靜心庵,昨天我是接到庵裡電話,說老太太病危,問我是否需要過來見一面。”
向思淼有些詫異:“老太太現在怎麼樣?”
“已經清醒過來,但是執意要出院,現在在庵裡。不過到底年紀大了,也不好說能不能撐住。镯子是我曾太奶奶留給她的遺物,相冊裡是一些翻新的老照片。姑太太一直不願意和家裡相認,我想着她清醒後萬一能改變主意。”
到了清心庵。
主持一直在等他們過來。
她一邊領路一邊叮囑關景行,說:“我試探問過靜思師父,這次她沒有反對。你一會就先說家裡的事,至于那個人,你先看她狀态,我擔心一下子說太多,她受不住。”
關景行點頭:“您放心。”
進了老太太房間,屋内光線暗淡,老太太倚着兩個高枕躺着,關景行腳步輕巧走過去,老太太微眯着眼看了一眼他。
他在老太太床前坐下,雙手握住老人幹枯的手掌。
“姑太太,曾太奶奶臨終前留下一個手镯給你。”
向思淼将木匣子遞過去。
老太太看着镯子,淚眼婆娑,她死死地握着镯子緩緩地湊到本就不清明的眼前,一遍遍地辨認,開始低聲地哭泣。
悲痛地模樣讓向思淼也跟着落淚。
“姑太太。”關景行聲音哽咽,将相冊放在她身前,慢慢打開說:“這裡是一些翻新的老照片。”
老人手摩挲着照片,一頁頁緩慢翻過,直到她看到一張剪下來的舊報紙,1950年的一則尋人啟事。
她的情緒像是再也控制不住。
她不住地向關景行求證:“爸爸他找過我,他找過我啊。”
“曾太爺爺一直沒放棄過找您,我聽太爺爺說,曾太爺爺臨終前一直喊你的名字說着胡話,說他剛才進過閻王殿問過了閻王爺,閻王爺說囡囡還活着,他一直叮囑太爺爺一定要找到你……”
“他原諒我了是不是?”老人已經确定了答案,但還是反複問關景行:“是不是?”
“曾太爺爺早就原諒你了,他一直自責自己當年話說得太重,對你太過嚴厲。”
“是我不孝啊……”老人悲痛恸哭:“是我不孝。”
主持向關景行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先出去。
關景行和向思淼退出了房間。
等了半晌,庵主才走出來。
兩人迎上去。
主持說:“老太太情緒波動太大,精力不濟,這會先歇下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其他的等明天再說。”
關景行看了一眼合上的門,不放心地說:“我在這守着。”
“昨晚你一宿沒睡熬到現在,别硬撐着了。”主持拍了拍他:“回去睡會吧。”
一宿沒睡,還開車往返車站接她,難怪他這麼疲憊。向思淼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去休息,我在這守着。”
“不用,我留下。”關景行拒絕她的提議,她特意跑這一趟他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讓讓她留下守夜。
“我真的沒關系的,剛才來的火車上我還睡了一會,現在精神特别好。更何況我上午喝了三杯咖啡,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呀。我留下守着。”向思淼語調輕松地說:“你放寬心,一有情況我就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啦。”主持打斷了兩人,做主說:“你們倆都去休息,這裡有我,靜姝媽媽從小将我帶大,待我如親閨女,在我這,她就是我親媽。住院前,我也是和她一個房間住着的。去休息吧,沒必要所有人都耗着。”
“拜托您了。”
關景行領着向思淼去了齋堂。
此刻過了飯點,隻餘饅頭可以湊合。
他自己動手裝了幾個饅頭,問向思淼:“要不我再給你熬點粥?就是時間要等久一點。”
“不用了,饅頭就挺好。”向思淼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刻還讓他費心。
“好。”他提着袋子出了齋堂,“你想住内院還是外院,内院需要和居士同住,外院的話應該還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單間,但是路程要遠一點,要爬樓梯。”
在辛苦和單間之間,向思淼沒多猶豫便做了決定,“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住外院。”
“行,在這等我。”關景行将饅頭遞給她,自己去找師父拿鑰匙。
兩人拿着饅頭并肩往外院走。
庵堂的饅頭是早晨蒸的,這會已不複松軟,關景行自己倒是不挑,他看了一眼小口啃饅頭的向思淼,承諾說:“先将就一下,等回K城我請你吃頓好的。”
“挺好的。”向思淼朝他燦然一笑:“我覺得我們和饅頭挺有緣的,上次在風機上也是饅頭拯救了我們,這次就更好了,這次竟然還是粗糧饅頭诶,檔次都提高了。”
關景行看她一臉輕松的模樣,不由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