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馬銮風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伯和,随我去走走。”
其實不開心的不隻徐翊谌一個,馬銮風也開心不起來。雖然他在宴席中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麼失落。這幾天來,徐憶谙的話一遍遍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就像一塊巨石壓得他透不過氣。她說她與他不是一路人,不想嫁給他。
從前他覺得,婚姻就是父母之命,隻要魏國公與父親同意,徐憶谙就得嫁給他。即使她不喜歡他,但她一貫懂事知禮,她也會做一個合格的媳婦。可從那天起,他發覺是他錯了,她的語氣是那樣不甘,就算她真的會嫁給他,心也不會在他這。
魏國公府的内園很大,二人走着走着,來到一座僻靜的小園。園中一座亭子矗立在湖邊,兩側楹聯題着“桐間露落柳下風來”,筆意俊美超然,據傳是仁孝文皇後禦筆。
不過馬銮風并不在意這些,因為這個園子還有另一層意義。當年魏國公府講學就設在此處,這裡是馬銮風第一次也是最常見到徐憶谙的地方。
徐翊谌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開口打破寂靜:“伯和,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聲。”
“谙兒前兩天說,這樁婚事,她想緩緩。”
徐翊谌盡量說的委婉,以免讓馬銮風難過。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馬銮風并不驚訝,反倒自哂一笑:“恐怕不隻是緩緩吧。我其實已經見過她了。她說了,不想嫁給我。”
“那你……?”
“我當然還是要娶她。”
徐翊谌暗暗歎了一口氣,怎麼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是癡情種啊!
“怎麼了?懷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喜歡谙兒。何況從前可是你說的,會幫我追到她。”
徐翊谌當然記得,那是好多年前了,他聽見馬銮風親口告訴他喜歡他妹妹,驚得他将嘴裡的酒一口噴了出來。笑話了他半天後,徐翊谌慷慨地表示這事包在他身上了,畢竟當他大舅哥的機會可不能錯過。兩個少年貴公子,就這樣飲盡了杯中的酒,許下了足以影響三個人命運的諾言。
徐翊谌面有愧色:“哎,谙兒看着溫婉乖巧,可内裡心思最多,凡事都由她自己主張。你也知道,很多事情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改變不了。”
馬銮風折下一支柳枝,拿在手裡把玩着,仿佛徐翊谌所說的不過是一件雲淡風輕的小事。
“伯和,是我對不住你。可你若是堅持娶她,你們以後都不會幸福的。”
馬銮風把柳枝扔到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帶有幾分調侃的意味:“懷信,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當年你娶嫂嫂,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怎麼輪到我了,你就勸我放棄了呢?”
徐翊谌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畢竟自己答應過馬銮風,卻沒有做到。
馬銮風看着他一臉愧疚的樣子,噗嗤笑出了聲:“你不會真覺得我怪你吧?我知道你夾在我和谙兒之間,你也很難辦。她不願意嫁給我,我不怨你,也不怨她,我隻怨我自己。”
“但我還是必須娶她。我會向她證明,她嫁給我是對的。”
馬銮風雖然言笑宴宴,話卻說得十分鄭重。徐翊谌卻是歎了口氣,假如沒有朱慈烺,他也會支持馬銮風;可如今徐憶谙已經心屬朱慈烺,憑她的性格,無論馬銮風再怎麼做也改變不了的。
“伯和,其實,谙兒她有……”
“懷信!”馬銮風打斷了他的話,“你怎麼越來越婆婆媽媽的,我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怕她受委屈嗎?何況,我們家連聘禮都下了,再取消婚事,到時候被人笑話的可是你們徐家。”
“好了,就這麼定了。這婚我是一定得結的,懷信你就安心等着做大舅哥吧!”
徐翊谌還想接着把話說完,馬銮風便已經轉身離去:“我先回去陪嶽父大人喝酒了!”
六月的豔陽把園中的湖水照得閃閃發亮,徐翊谌卻覺得有隐隐的寒意。
罷了罷了,若是之後馬家和徐家真的鬧翻了,這個責任他來承擔便是,大不了這個魏國公世子也不當了。反正如今天下大亂,争什麼王爵公爵還有何意義,投軍報國才是男兒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