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弄出來。”
原本清冷的嗓音帶上了幾分低沉與沙啞,猶如清水被紅墨攪弄得渾濁不清。
那隻往日将他帶出大荒、教他繪制星圖、牽着他走過山海的手就這麼握在了他的關鍵處。莫子占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全身泛出一層細汗。他彎着腰,發頂抵着對方肩窩上呼吸,内心最深處明明在提醒着自己,應該幫回去,卻頭皮發麻得壓根抽不出心神去管别的,隻能任由自己在這極緻的快意中沉淪。
許聽瀾也是頭一次服侍别人,單說技巧還是生疏得很,明顯平時壓根也沒怎麼服務自己,可是這一點關系都沒有,光是這張臉、這個聲音、這個人……就已經足以讓他感到興奮。
莫子占戰栗着,隻懂得一聲聲低喊:“先生……先生……”
師尊……
“嗯,”十七回應了他,除此之外,還有一聲安撫,“子占,别怕。”
“我是你的……”
我屬于你。
一聲落下,莫子占全部交代到十七手上。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的厚臉皮總算出現了裂痕,人跟熟透的蝦米一樣,雙眼藏在十七的肩窩上,明明已經都不敢見人了,卻偏偏還要悶悶地重複:“你是我的。”
是我的小魚,是我的先生,是我的師尊……是我的歸處。
“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是我的,好不好?”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莫子占還是不忘記耍他那一點“陰謀詭計”,欺負對方一無所知,先求得一切承諾,好讓自己在一切被撕開後,能夠手握多一點用作挽留的籌碼。
他聽到十七在他耳邊歎了一聲氣,停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道:“……好。”
莫子占抖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重新把自己的臉給露出來,整個人像是忽然被色魔附體了一般,雙眼瞟着十七還挺着的那處,躍躍欲試地念念有詞道:“先生……我也來幫你。”
說着,莫子占嘴巴不自覺微張,毫無顧忌地向面前的人展露自己殷紅的舌肉,以及相連着的喉腔。
十七:“……”
不說話就是默許了,莫子占理所當然地想着,然而他剛想往下,耳邊就傳來了一句:“不可。”
十七又一次搶先一步,手一攬,準确地将莫子占鎖進懷的同時,指尖靈法逸入他的後脖。莫子占壓根來不及反抗,睡意蔓延至他全身的每一處,雙眼不堪重負地合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軟倒,跌靠向前。
十七将昏睡過去的人抱到床褥上,給人調整好姿勢,蓋好被子,捏好被角,不敢再多碰這人一下。動作一氣呵成,熟稔得光是看着就讓人知曉十七從前沒少幹類似的事。
他合上眼靠在床邊,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訣,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得以讓自己徹底平複下來。瞄了眼熟睡過去的莫子占,試探着擡手撫上自己的左眼,指尖停在了這人前不久才吻過的地方。
十七從來沒有臭美毛病,自然也就不會時常照鏡子去看自己的臉,他對自己的長相印象其實很模糊,閉上眼甚至很難在一片虛無中勾勒出他自身的輪廓。
但再怎麼說,他都可以确定,他長得一點都不像莫子占那墓主像上的中年男人。
既然如此,孟昭又為何要說他與星玄仙尊相像呢?
莫子占咬牙切齒說那墓主像就是他師尊的,甚至當時還拉了歸元畫派的弟子來從旁印證,沒什麼好質疑的。
唯一蹊跷的,就是墓主像上那個點。
歸元畫派的弟子提起那個點時,莫子占的樣子是心虛的。他這表現,很有可能那不相幹的一點,就是莫子占親自給點上去的,奈何工筆技巧不到家,所以點得很糟糕。
十七幾乎可以瞬間想到莫子占點這個上去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肯定是在心裡埋汰這畫像和他的師尊一點關系都沒有,于是憋着氣自個在上邊點一個,好讓這畫像至少能和星玄仙尊能有一處相關的地方。
如此想着,在與孟昭道别後,十七就在手中掐出一縷靈力,很快,一面水鏡就落在了他的眼前。如此就着他的左眼看了許久,才堪堪從那接近眼睫根處的地方,發現一顆極淺的痣。
雖然大小和顔色完全對不上,這是他與那墓主像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這個地方都有一顆痣。
這世上不乏長得相像的人,但在細微之處相似的,卻可以說很是稀罕,除非是走上一些邪門路子。
十七是記不得自己身上的事沒錯,可是剝皮偷臉、奪舍搶身這種事他要是真做過,他不可能完全無知無覺。
許多荒謬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莫子占無疑是個愛憎很分明的人,對着不喜歡的人,會表現出極端的抗拒,對着稍微有點好感的,也不會太過親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面上和和氣氣的,唯一能讓莫子占黏黏糊糊的,迫不及待湊上去的,目前為止,隻有他一個。
為什麼是他?
原本他以為是因為他還是魚身時的那一段陪伴,才讓他獲得了一份特殊,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至少并非僅僅如此。
原本孟昭的話隻是勾出了十七的幾分猜測,可他抵達客棧,剛進門時,又聽見莫子占問出的那一句:這世間是否有什麼法子,讓原本是人的存在,改換為妖身?
還有方才一時着急,莫子占脫口而出的:那又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那是誰。
他可不信莫子占那點“師長如父”的鬼話,從認識起,莫子占可沒有透露出一點點把星玄仙尊當父親來尊敬的意思。
十七想着,鬼使神差地探向莫子占的眉心,可在即将觸及的那一刻,又頓時把手收了回來。
他的涵養終究還是不允許他擅自窺探他人神魂。
無論出于什麼理由,那都是不應該的。
十七又盯着人看了許久,忽然間想起他第一次抓包莫子占不管不顧調用靈力的情景。
當時他在屋外,哪怕能一眼望見,但和莫子占待着的那間屋子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他隻知道這人調用了靈力,卻不知道究竟使了何種靈法。
有什麼是讓莫子占那般迫不及待想要确認的?
莫子占和星玄仙尊是師徒關系。
諸如主仆契、師徒契這等與神魂相連的契約,修士其實大都不樂意與所收的徒弟結下。
畢竟一旦結下,就意味着無論去往何處,雙方都能通過契約的另一方聯系到自身,這對于修士而言無疑是增添了一分危險。
但如果真的是他……那在決定收下這個徒弟的第一時間,就會與其締結這道聯系。
喚起契約的術令其實一點都不難,回想着曾在書上看過的術訣,十七比出指法。不過一會兒,一條靈質的細線在他的指尖繞了一圈,而後一路往下垂,将他和莫子占緊緊聯系在了一起。
建立在神魂之上的契約是做不得一點假的。
十七瞧着莫子占熟睡的側臉,越看越覺得,這人像個大混蛋。
口口聲聲說自己會乖乖的,也不知道是乖到了哪個山溝溝裡,一整個謊話精、小騙子,嘴裡沒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