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煤礦開車出來都要走将近兩個小時的山路,真就是山路十八彎,駱嘉坐一次暈一次,幾次貼着懸崖邊而過,她偷瞄了一眼,頭皮發麻。
人性是險惡的,愛你的人不會說出私奔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時間久了,以愛為名的大山就會是一座走不出的深淵。
高靖從小上的是國際學校,初中畢業後出國,她的家庭給她提供足夠高高托舉的能力,她的眼界超過絕大多數的人,這樣的女性,紮根泥土汲取的精神和力量絕不是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
駱嘉:“真是好日子過夠了。”
莊淙跟着嗯了聲:“在家休息了兩個月她又打算翻牆跑,啧,高叔那次下狠手直接給打斷了。”
“她不該這麼戀愛腦啊。”駱嘉說出心中疑問。
他打着方向盤,淡淡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駱嘉靠着車窗刷朋友圈,玻璃上反着她的手機屏幕——她在看薛易塵的朋友圈。
莊淙忽然陰陽怪氣笑出聲,駱嘉掀起眼皮,問他笑什麼。
“你要不換個防偷窺膜。”他沖着車窗揚起下巴。
駱嘉看過去,恍然大悟:“這是……吃醋了?”
“沒有。”他平靜地否認,看似毫不在意。
駱嘉點開薛易塵的照片,貼臉開大拿給他看,再次問:“是不是很帥。”
莊淙瞥了眼,氣的扯起嘴角:“醜死了。”
“說假話鼻子會變長。”駱嘉收起手機笑,忽然又想到什麼,問,“你跟高靖很熟嗎,她喊你去攙扶。”
“我跟他爸去了貴州,那時候認識的。”
駱嘉感到意外:“家事怎麼會讓外人插手。”
“高叔喊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跟着去,怕發生沖突。”
駱嘉理解地點頭:“最後發生沖突了嗎。”
“高叔去之前給公安局打了招呼,沒打起來。”
“高靖她媽媽呢,今晚是不是有事沒來。”
“高叔十幾年前就離婚了。”
莊淙掉頭把車子停在便利店門口。
駱嘉仰頭問:“要買什麼?”
他解開安全帶,意味深長道:“買回家過火熱情人節需要的東西。”
駱嘉拉住他的胳膊,眼睛彎成一輪新月,笑容明媚又燦爛:“抱歉啊莊主任,我今天例假第一天。”
莊淙的臉唰地黑起來,瞳孔收縮,臉色極其難看:“你是在耍我嗎,上個月是21号。”
“提前了。”她聳肩表示無奈,表情有些幸災樂禍。
莊淙低聲罵出,不耐煩地扯出安全帶重新系上。
晚上,駱嘉看着透過窗簾打在牆上的月光,忽地感到背後凹陷的床墊回彈,莊淙急匆匆地進了浴室,之後水流聲響起,臉頰唰地發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水流聲越來越小,估摸着他要出來,駱嘉趕緊閉上眼睛裝睡,卻遲遲聽不到開門的動靜,沒等到他出來自己倒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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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駱嘉正在上課時接到常景殊的電話——奶奶去世了。
駱應晖買不到當天的高鐵票和飛機票,一個人開了九個小時的車從山西趕回來。
駱嘉和莊淙晚上趕到。
棺椁擺在屋子中間,每個人都在低聲哭泣,駱嘉看到遺照的瞬間眼淚繃不住。
“先來給你奶奶磕個頭。”駱應晖穿着孝服,聲音沙啞。
接過大姑縫好的孝帽戴在頭上,換上白鞋,和莊淙一前一後磕了三個頭。
莊淙是第一次來這邊,雖然親戚都沒見過他,但有關政南這層關系,關豔早在村裡把莊淙誇成萬裡挑一的優秀,以至于村裡人都知道駱嘉嫁了個有本事的人,卻也聽信一面之詞,關豔酸溜溜地嘴臉說門不當戶不對的都沒好結果,被他們聽去了就是駱嘉和莊淙夫妻感情不好,且早晚得離婚。
莊淙被親戚上下打量的眼神盯的不自在,正好以手機落車裡為由出去透了口氣。
駱嘉怕他迷路,跟着一起去。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親戚就開始嚼舌根:“這關系看起來還行啊。”
“在外面怎麼着也得裝,何況還是這種場合。”
常景殊無意聽到後以為是在說她和駱應晖,心虛地低着頭,回來看到她臉色不太好,駱嘉問原因,她說沒事。
晚上大家都在棚内守夜。
次日一早吃過飯,駱嘉走到一半想起包落在飯店,她回去拿包,莊淙和常景殊先去現場幫忙。
一上午沒察覺到莊淙情緒有什麼不對勁,中午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他忍不住胳膊肘碰了下駱嘉,低聲問旁邊那一桌穿灰色長款羽絨服的女人和她是什麼關系。
駱嘉感到納悶,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關注這個人:“她是我大爺家的女兒。”
莊淙明白了人物關系——灰色羽絨服是駱嘉的表姐。
他表情看起來很嚴肅,駱嘉順嘴開玩笑般地問了句:“她怎麼你了。”
這話直接點着了莊淙壓抑一上午的情緒,他幹笑兩聲,指着自己問:“我是外人嗎。”
“啊。”駱嘉聽出他話裡有話,“什麼意思。”
他像個受氣的小媳婦,滔滔不絕地訴着委屈:“早上我和媽走在前面,你表姐在後面聲音不重不輕地說我算老幾,我憑什麼來。她雖沒指名道姓,但那時候路上就我們兩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