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内院中走出一個人,身長足有七尺,身着黑色長衫,壯碩魁梧,褐色皮膚,一雙眼睛似怒非怒,十分威嚴。最惹眼的是他肩上停着的鸮鳥,黑棕羽毛,一雙圓眼警惕的審視來人,仿佛審視獵物一般。
“嚴錫先生。”煥章邊說邊朝那男人行了一禮。
“方先生來了。”
嚴錫口中雖是向煥章招呼,目光卻一直未離開莫夜寒。
“方先生一向獨來獨往,這次也請了幫手了?難道小小一隻山隗,方先生馴服不了?”
言語中分明有幾分輕視,煥章卻不惱,隻回道:“我是買賣人,若論做交易,我自然不比人差,但若論到馴服妖獸,我這屬下強我百倍。這山隗是何脾性,嚴先生也知道,此次我帶她來,也是想保萬無一失。”
嚴錫面上表情并無半點變化,不知是否接受了煥章一番說辭,隻是仍舊打量着莫夜寒。
“我聽伍家的人說,上次向先生買了一隻吻虎,結果卻落跑了。那在場的人,莫不是她?”
煥章回道:“正是。”
嚴錫冷笑一聲,轉向莫夜寒:“你對伍家人說,馴服那吻虎不依常理,要看吻虎是否真心侍奉?不知今日這山隗又如何?”
煥章聽嚴錫一問,便知是有意刁難,全看莫夜寒如何回話。
莫夜寒不急不緩,道:“我不知嚴先生所謂的常理為何,我聽過有人以武力獲取侍獸,亦親眼見過有妖獸因人心而臣服,如此而已。”
此話一出,四周仆從及武人多半不解,面面相觑,隻有莫夜寒倒是一如既往的鎮定。
嚴錫仍是面無表情,隻冷哼一聲,轉身道:“跟我來。”
煥章這才舒了一口氣,想必這第一關是過了。
穿過外院,便進了内院。
與外院的規整簡潔不同,内院景緻繁複,亭台水池、假山花草樣樣精緻,花圃之中,還有一架秋千。
“先讓我看看山隗。”
嚴錫既然發話,煥章便示意莫夜寒。
莫夜寒将籠子放在地上,撤去罩在籠子上的黑布。
隆重山隗猶如石化,一動不動,隻有兩隻黑色眼珠慌亂的轉動,似乎在探查周圍的一切。
“嚴先生。”煥章道,“這山隗貨真價實。隻是山隗生性膽小,不易親近,要想它與人熟悉起來,還需時間。”
嚴錫回道:“山隗性情我略有所知,這也好。即便小主人不喜歡,它這般樣子,想必也不能傷了人。将它放出來吧。”
言罷,嚴錫伸手敲了敲肩上的號鳥,號鳥飛身落在地上,死死盯着籠中山隗。
煥章照嚴錫所說,将籠子打開,隻是山隗仍舊一動不動。
嚴錫向莫夜寒問道:“從捉它回來,便是如此?”
莫夜寒回道:“起初是如此的,但熟悉了幾日以後,也便無事了。想必今日見了生人才會這樣。”
“這山隗是你捉的?”
“是。”莫夜寒道,“正是我捉來的。”
嚴錫若有所思:“想必你對這山隗習性也有幾分了解?”
“略了解些。”莫夜寒道,“我不過順其自然與它相處。它願意自由行動,是我抓住它一兩日後的事了。”
嚴錫追問:“它可會人語?”
莫夜寒便回:“隻會學人言語,不曾說過其他。”
“夢枭。”嚴錫對號鳥下令道,“試一試。”
號鳥聽了自己主人下令,便向籠中走了兩步。
“說話。”
聞得此聲,莫夜寒一愣,再定睛,正看到那號鳥在言人語。
她記得號鳥的異能是奇速,此鳥體型雖小,但若展翅飛翔,其速度快如閃電,耐力甚至比飛獸還強。唾液有毒,若是侵入皮肉,不出三日必去其性命,是十分少見的妖獸。
“這……”一旁煥章亦是驚詫。
從未聽聞號鳥還有這般能言人語的異能。
嚴錫似乎對這等驚訝習以為常,隻解釋道:“夢枭人語與山隗不同,不過是利用了其嚎叫聲而已,而非山隗那般能懂人語之意。”
“原來如此。”煥章恭維道,“能讓號鳥言人語,這般出人意料,嚴先生費心不少。”
面對恭維之語,嚴錫也不喜悅。
莫夜寒也覺得此事稀奇,又怕山隗受驚太甚,此刻隻盯着那號鳥。
號鳥張了張嘴:“說話。”
有一瞬,莫夜寒似乎感到了山隗渾身戰栗,但也隻有那麼一瞬。
號鳥連叫幾聲,山隗卻再無反應,隻是越發緊張。
“罷了。想必要開口也要花些時日。”嚴錫召回號鳥,突然手一指莫夜寒,對煥章言道,“将她留下,待到山隗能開口說話為止。”
“這……”煥章顯然未料到嚴錫此舉,正要解釋。
隻聽嚴錫道:“你來儀閣的規矩我自然是懂,隻是此事特殊,方先生還是破例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