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布置的極為簡單,隻有一張床在門側,一張案幾在窗邊,案幾上面淩亂的擺放了些藥罐和藥瓶,整間屋子幾乎沒有什麼裝飾。
莫夜寒正打量屋裡的一切,垂在床邊帷幔忽然動了動,好似随着帷幔内的輕咳聲微微顫動。
“小主人,客人來了。”南風在門口輕輕說道。
帷幔晃動,從兩扇幔布之間探出一張臉,吓了莫夜寒一跳。
那是一隻白色野獸的腦袋,比狸獸大上許多,長臉長耳,一雙水藍色的鹿眼正看着她。
“桃花。”南風倒不吃驚,隻是裝出生氣的樣子,沖那野獸道,“怎麼能夠吓到客人呢?”
桃花歪着腦袋看了莫夜寒一會兒,重又鑽回帳中。
賬内傳來一個柔弱的女生:“南風,誰來了?”聲音輕輕飄飄,不像來自于康健之人。
南風聽了詢問,急忙回道:“小主人,是帶山隗來的人。她奉了主人之命,助小主人與山隗結伴。”
幔布中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輕輕将帷帳挑開,露出一張蒼白的清秀臉孔。女孩面容清秀,一頭長發垂到腰間,隻是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見了莫夜寒,微愣片刻,而後示意南風過去。
南風急忙走過去将帷幔收起。
莫夜寒這才看清,床榻上還有一隻野獸,通體白色毛發,毛發尖端泛着淡淡的粉紅色,像在發光一般。耳尖上的獸毛長長的垂到脖頸,尾巴奇長,疊攤在床鋪之上。
野獸此刻正卧在女孩身側,将女孩環住,好奇的看着莫夜寒。而女孩随意靠在野獸身上,像是早已習慣了野獸的存在。
“姑娘你别害怕。”南風解釋道,“這是我的侍獸桃花,一直都是它陪着主人休息的。”
“這是……夜眠獸?”
莫夜寒依稀記得這種妖獸,按照記載,夜眠獸的叫聲能療愈疾病,使人安睡。
“想不到你竟能認得夜眠獸。”床榻上的女孩語氣冰冷,她看着莫夜寒,忽而将頭扭過去,“南風,去告訴爹爹,我不要山隗,讓她走吧。”
南風一愣:“小主人,山隗不是你小時最想要的妖獸嗎?從前你還對我說過,想要一隻山隗做侍獸,怎麼……”
“那是小時候。”女孩聲音陡然高了幾分,“我早就不想要了。這輩子也不想再要什麼侍獸,讓爹爹不要費心了。”
沒料到女孩反應如此激烈,南風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解釋。一個眼神過去,侍獸桃花急忙将前爪伸過去,搭在女孩腿上,似乎想要安慰女孩。
女孩的手緩緩握緊,一語不發。
“小主人。”莫夜寒開口道,“今日外面陽光正好,可要我與南風帶你出去賞花?”
女孩仿佛沒聽見一般,倒是南風聽了莫夜寒此言立時拉下臉,将人拉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南風看向莫夜寒的眼神有幾分責難。
“嚴先生難道沒告訴你,不可在我家小主人面前亂說話?”
“嚴先生是有囑咐,但卻沒細說。”
南風苦着臉搖搖頭:“那我便來教你,這讓小主人去屋外,便是不該說的。”見莫夜寒仍有不解,繼續道,“自從我家小主人患病後,就不常去屋外了。起初還願意趁着好天氣去外面賞景,後來便不再出去。到了今日,隻是聽了勸她出去這種話也要生氣。今日沒對你生氣,想是顧忌你是客,不願讓你難堪。但這種話,以後你千萬不要說了,隻要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便好了。”
“就依南風姑娘。”莫夜寒問道,“那這山隗要如何?”
南風有些為難:“我家主人現今出了門,這事即便嚴先生也做不得主,你且先和這山隗住在院中,等我家主人回來,我請示過了再說。”說着,就領着莫夜寒去客房。
夜間,主家屋裡的燈熄了,黑暗中傳來陣陣悅耳的野獸鳴叫聲,雖然不似人語,卻讓莫夜寒回憶起幼時母親的搖籃曲,讓人沉醉,心中甯靜。
她走到窗邊靜靜聽着。
許久,聲音停了。她回身看看屋内,被她放出籠子的山隗早已窩在幾案上睡得安穩。
莫夜寒輕推開窗,看見主屋窗戶上映着號鳥的影子。
她拿起幾案上一隻筆支起窗戶,讓窗戶露出一條細縫。
不多久,窗戶上出現一條身影,莫夜寒小心推開窗,将狸獸放進屋内。
山隗聽到響動,撐開眼皮循聲望了望,見來的是狸獸,便又阖上了眼睛。
“看來它也不怕你了。”莫夜寒說着,将狸獸抱到床榻之上,坐在床上,小聲向李寒庭講起這一日的所見所聞。
李寒庭心中驚歎。會言人語的號鳥,能助人恢複精神的夜眠獸,這小小一座别院,還真是藏龍卧虎,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