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的内院裡突然熱鬧起來。
南風跑進跑出,将院落重新裝飾一番,在樹蔭下那架秋千旁擺下案桌和躺椅,備上水果點心,還有山隗最愛的山果子。
從沒見南風如此忙碌,在内院和外院裡奔走不停,幾個守衛的武人甚是訝異,見她行走匆匆的樣子,卻也不敢多問。
事情傳到嚴錫耳中,他自然要過問一二。
當從南風嘴裡聽到事情經過,嚴錫亦是驚訝不已,也來到了内院想要幫忙。
進了院子,便看見女孩身形拘謹,倚着夜眠獸坐在躺椅上,正看着一旁的莫夜寒正将山隗放到樹枝上。
嚴錫驚歎之餘,并不想打擾,很少在内院守備的他,破天荒的守在内院門口,吩咐别院中下人将南風需要的東西一一擺在内院門口。
“這便行了嗎?”女孩看着樹枝上的山隗問道。
山隗雖站在樹枝上,眼睛卻不願離開女孩。莫夜寒更加确定,這山隗是真心中意眼前的新主人。
“去曬曬太陽吧。”女孩對山隗說道。
山隗聽懂了女孩的話,轉身順着樹枝向上攀去。雖然因號鳥所受的傷局限了行動,讓它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然而山隗腳下卻是一刻未停。
女孩在樹下,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唯恐山隗有什麼閃失,“别跑太遠了,危險……”
山隗應言而止,跛着腳走到樹枝上一處曬得到陽光的地方,對着陽光蹲坐下來,偶爾梳理下身體,十分惬意。
女孩盯着看了好一會兒,而後問道:“這便可以了嗎?”
那些山隗的習性,女孩從前隻在書上看過,見了真的山隗,便不知自己那些書本上得來的知識究竟是對是錯。這會兒看着山隗比方才在屋内舒展了些,仍舊有些擔心。
“有日光滋養,想是很快便能恢複精神。”莫夜寒道,“這别院于它而言仍有些陌生,再過幾日習慣了便好。”
莫夜寒說話時,女孩的眼睛一直未離開那樹杈,手指緊張的扣在腰間,進而低下頭,重又有些落寂:“它要曬很久嗎?”
南風眉頭輕蹙,在躺椅邊蹲下身,問道:“小主人,若是覺得不适,南風帶你先回屋歇歇吧。”
女孩久不出門,顯然有些不适,南風一早便看了出來,也不願她難受。
女孩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
習慣了在屋内度日,連見了尋常景色都有不适。雖不能切身體會,莫夜寒卻有些懂得女孩的心思。向來能灼傷人心的不止有傷病,還有人間美景。
“我聽聞,山隗因為能懂人語,擇主時,便更會傾心于與自己相似的主人。”
女孩聞言,望向莫夜寒,似有不解。
莫夜寒繼續道:“從前我有位朋友說過,有人愛風雨,便有人愛日光。其情不在風景,而在人心。想來風雨與日光也無不同。我想,于人而言,也是這番道理。”
一旁南風聽了,忍不住撓起頭,打趣道:“莫姑娘好像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麼風雨日光的。我隻記得祖母說過,人若遇到憂愁,多曬陽光,多看看花草,見這世間都是生機,憂愁也便消了。遇到風雨之日呢,便好生待在家裡,省的出門着涼生出病,還要耽誤手上活計。這風雨和日光,怎能一樣呢?”
女孩聽了莫夜寒之語,正不得其意,聽到南風猛然一說,便愣了愣,待她說完,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南風看的發了愣。她已經想不起上一次看女孩這般笑是什麼時候,眼下這般,她竟顧不上高興,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笑之後,女孩倒不像剛出屋子時那樣拘謹,好似全身輕松了些。
莫夜寒遞過去一枚山果子,向那山隗招呼了聲。山隗順着樹幹爬下來,跳上女孩的膝蓋。
見山隗恢複了些精神,女孩試探着遞過去一枚山果子,山隗立刻接了下來,送進嘴裡大嚼起來。
女孩看着,嘴角不由得翹起來。
莫夜寒于是給女孩講起自己之前如何與山隗相處,将自己所知一一告知,女孩都一一記下。
南風在一旁聽着,時不時詢問幾句。
嚴錫站在門口,将一切收進眼裡,而後轉身離開了。
莫夜寒所住的客房之内,原還立在門邊的狸獸,此刻亦轉身跳回床上,擺擺獸尾,聽着院中一片笑語。
之後幾日,每當上午,南風便早早備好一切。莫夜寒起身後,便到院中幫忙,等到女孩清醒過來,便帶着桃花與山隗出了屋子。
山隗已經熟悉了院中一切,一溜煙便跑上秋千旁那棵大樹,三個人便坐在院中閑話,吃着南風準備的點心談天,直到午飯時間。
漸漸地,對于山隗的習性,女孩熟悉起來,甚至開始有意教山隗學習人語,偶爾聽見山隗咿呀幾句,眉間總是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