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栖也對外人興緻缺缺,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拿回玉牌,她正好看看沈如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耳邊傳來踢踏的腳步聲,她循聲望去,是那位女子。
“宣卿見過各位。”
與此同時,宣卿正好與她的眼神對上,笑而未語,隻是從懷裡取出一塊綠色玉牌交給她。
沈雁栖蹙眉:
“原來是你拿的。”
眼神說不上兇,可也不算良善,宣卿面上無波,似乎渾不在意。
“姑娘可小心些,這東西要是丢了,可就是進不去門的。”
沈雁栖怔住,原來真的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樣。
“我明白。”
宣卿忽然靠近,“這玉牌按主人要求定制,你這是……”
她貼耳道,“你這可是祁王的房,你為何與這人有牽扯?姑娘大可放心,我沒告訴别人。”
沈雁栖輕聲細語:
“多謝姐姐提醒,我險些遭了禍事。”
“不必客氣。”
她們秘密交談一番後分離開來,宣卿把玉牌放到她手心裡。
本該冰涼的的牌子在她手裡卻愈發熾熱,沈雁栖拇指上的一小節指甲硬生生折斷。
斷裂的指甲間隐隐可見其中的嫩肉。
恰好洛河川走近二人,驟然大驚失色!
“宣卿,你……”
顯然,他誤以為是宣卿所為,正要出言訓斥,宣卿反而大發脾氣:
“你想興師問罪不成?是我拿的,你要打還是要罵,或者我走不礙你眼了。”
腳剛邁出去,洛河川就垮了臉色。
“拿人東西在前已是不該,你怎麼還……”
“人家都不計較,你來充什麼好人,洛河川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娘不伺候了!”
話音剛落,人就跑了出去,洛河川也邁兩個步子,停在那處出神。
沈雁栖收緊自己手上的指頭,轉頭看向盧玄德。
“這,怎麼回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洛老闆也不熟悉,對了,你來這裡太子可知道?”
他眼神瞟向蒙面人,身體有點抖。
沈雁栖聳肩搖頭,揮袖而坐。
“他不知道,我是來想見一個人。”
“見誰?”
随後他自覺失禮,沉聲道,“對不起太子妃,我不該多問。”
她眉眼舒展,蕩開一抹甜笑。
“見祁王。”
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就大大方方說了,沈如錦既然把牌子給了她,宣卿也看過牌子了,她幹脆認下來。
“還,還見?你不擔心出事嗎?”
他急得火燒眉毛,她門前就與祁王碰過面了,盧玄德不知這人還要做些什麼。
這個太子妃總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解決,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他,我會護住自己的。不方便,多說,我先走了。”
她正欲離去,洛河川直接攔了她的去路,二話不說拿起她的手。
涼風吹拂,小半個指甲飄起來,連着白肉。
她忍不住“咝”了一聲。
“總是不小心,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關切之情未曾遮掩,旁吃茶之人緊握在手的茶杯倏地掉落,幾人驚得目瞪口呆。
“這……”
他們倒吸一口冷氣。
沈雁栖翻了一個白眼。
“怎麼辦?你怎麼有臉說這些,你有多少謊言?你這個騙子自己欺人不夠,也讓我,上了你的賊船。”
這番言語讓旁人不誤解都難。
盧玄德戰戰兢兢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咳咳……”
他出聲提醒,沈雁栖側身看他,露珠般大顆的熱淚飄灑出來,似乎一滴散作幾小滴,淋到他的眼。
眸中也感到一股酸澀之意,盧玄德仿佛能夠感受到她的痛。
這兩人怕不是有段過去?
臉色愈發難看,論年齡,這二人可做父女了。
不知不覺,他手伸到半空,卻連衣角都未曾抓住。
她離去以後坐着的那人拿下帽子,手中的茶杯已經捏碎。
“啪!”
盧玄德說道:
“太子,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太子妃的性格啊,祁王那樣的心性,她怎麼能約他單獨見面呢?”
他企圖模糊沈雁栖與洛河川的事情。
“她親口所說,說不定她就知道我在這兒。”
陸行雲眸色深沉,他是越來越看不透自己這個妻子了,他不想動手去查她,一直等她坦白。
“殿下是君子,可那人不是啊,七寶閣魚龍混雜,方才是險些被偷物件,萬一有個不慎……”
陸行雲立即起身,追随着沈雁栖的方向。
兩人皆走,盧玄德在原地暗自神傷。
賈不真用拂塵戳他一下。
“你小子,喜歡人家多久了?”
“這,也沒多久,那時她已經是太子未婚妻了,我,算了吧。”
盧玄德耳根泛紅,自己的眼角還挂着一顆晶瑩的淚,那不是他的,是她的,終于合适流下,落入自己的手心,慢慢化進自己的軀殼。
他一件也留不下。
“話說你妹妹婚事也提上日程了,聽說嫁給姓祁的,你們兩家不是死對頭?”
“那我有什麼辦法,妹妹說便宜被占了,我也不想妹妹嫁一個文弱稚子,祁家門第相貌是不錯,但,不說了,希望她能收斂一下,祁家主母可不是好當的。”
他垂頭,有些不高興。
沉默寡言的甄向榮終于開口:
“哈哈哈哈,你那妹妹,旁人還能如何?呢且放寬心好了。”
“希望如此。”
*
沈雁栖将玉佩交由門前的侍從查驗,侍從點頭,給她開了門。
“錦兒,你來了。”
是慕容瑾的聲音,過于柔和,這人今日的打扮和初見一樣地妖媚。
一身豔紅,頭上秀發随便編了一個髻,要不是熟人,怕是還認不出是女是男。
“我隻是找你說清楚。”
慕容瑾怔怔地看向來人,面色有些紅潤,眸中沒有絲毫的戾氣。
“不對,你不是,步子這麼穩,氣兒這麼足,你不是她。”
慕容瑾眼中難掩失望,同時眼裡散發着一股狠意。
“她,想必也是無可奈何,這次是最後一次,我們的事想必你也清楚,那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願聞其詳。”
兩人竟安靜地共坐一桌。
沈雁栖緩緩道來:“真心不值一提,但是是我僅有的東西,我不會輕易交付,我會換回來的,姐姐似乎也是樂意的,所以委屈王爺了。”
她手裡轉着酒杯,呼吸變得沉重,眼神時不時停留在他臉上。
“那我的真心呢?”
沈雁栖笑道:
“你尚未認出我時做了什麼?你是不是慶幸過,還好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那次回門日,她的命幾乎就要沒了,就在這個男人手上,任人宰割的感受真是不太好。
“我又做錯了什麼呢?我明白父親的打算,要我為她擋刀,時機成熟換回來,令其坐享其成。”
他面上有些觸動。
“沈姑娘,那日之事,算我對不住你,我也非常後悔做了那樣的事。”
的确如沈雁栖所說的那樣,他後悔過,也慶幸過。
他也不是個好人。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糾纏她了,我也讨厭她,但一個病秧子,隻要想想她終身離不開藥罐子,我就好上了許多,各歸各位,她所要面對的痛楚比我嚴重百倍。”
沈雁栖取繡帕擦拭眼淚,帕子一漲一落之間展現出犀利的眼神。
左手置于桌上,不斷地敲打着桌上。
“我原以為你算是個聰明人,原來竟然是我想錯了,藥罐子?哈哈哈哈……”
慕容瑾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沈雁栖輕蔑一笑:
“怎麼,難道王爺有何高見?”
沈雁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沈如錦裝得那樣像,騙過了世人,沒道理騙不過慕容瑾。
她也不會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衆,除非長久接觸,不然不太可能知道的,就連伺候沈如錦如此之久的蕪澤也是最近才察覺此事。
縱使慕容瑾能力滔天,可與沈如錦相識不過短短數月,她可是騙了世人十幾年。
“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不止,“所以你到此的目的是?”
“我已經說清楚了,這牌子是她塞給我,你精心打扮,她想暗害我,呵呵!”
沈雁栖也倒了一杯,一邊喝着一邊觀察他。
烈酒入口,她瘋狂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慕容瑾為其拍打幾下背,這時外面的門突然被踹開。
陸行雲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沈雁栖忽然想開口,慕容瑾的手竟然搭在自己肩膀上。
“稀客,太子有何貴幹?”
“把你髒手拿開!”
話落,陸行雲直接硬生生把手掰開,慕容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啊啊!”
他看着沈雁栖,故意放軟了聲音。
“錦兒,讓他放手,你剛才說的我全答應。”
聲音魅如絲,沈雁栖沒想過一個男人竟然會有這麼魅惑的聲音。
“太子,你,你放開他。”
陸行雲放開了,将她抱起,大步離去。
沈雁栖雙手交叉握着,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都知道?”
陸行雲将人放下,将人扯到自己身前,他扶了扶自己頭上的帷帽,也正好遮蓋着她的臉。
飄搖的紗布下兩張絕美的面龐正對着。
沈雁栖雙頰經“酒”過了一遍,熱氣燙了空中的水汽。
他緩緩來一句:
“你猜。”
“原來,那個人是你,咝,啊~”
他的袖口觸碰到自己的傷口。
陸行雲将手攥自己手裡,碰到如玉肌膚那一刻力氣松懈些許。
“我輕點。”
熱氣也顯得小心翼翼的,沈雁栖又紅了眼,别人都是虛情假意的。
他這整日浸浴在陰謀場的人,看樣子是真心的,可她不敢再賭,但也不得不賭,她手上唯一的倚仗就是他。
“你喜歡我哪一點呢?我想知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頓了一下,“怕你生氣,想讨好你。”
“讨好?哼,你若真的在意,就不會來此,我才要問你,我要如何讨好你,怎麼做你才能對我上一點心,你與洛河川、慕容瑾,都有什麼關系。”
他說完吻上她的唇角,也是輕輕的,這時有路人經過,撞了沈雁栖,她慌忙之下扶着他的肩膀,本隻是唇角觸碰,這樣下來,唇瓣完完全全合在一處。
“我利用了你……”
她忍着手上的疼痛,陸行雲捏着她臉,揉了一把。
“難得你夫君對你還有點用,我不管你做什麼,我信你。”
她的事情他從不會去管,隻要沒有危及她自身。
“為什麼這樣?”
他再度抱起她,再不給她躲閃的機會。
“不是要讨好我?太子妃,你可長點心。”
*
東宮,
“你,别這樣,放我下來。”
她立即用帕子把臉收住,不敢讓人看到,這也太丢臉了。
回來的路上他可沒少占便宜,路上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陸行雲停住腳步,極具侵虐性的眼神,好像随時随刻都要把她吞了。
“為什麼跟他喝酒?”
“你放我下來我才說。”
她還是蒙着面,誰知道旁邊有什麼人,要是被熟人看到,多難為情。
陸行雲看着帕子上的唇型,立馬吻住。
手帕薄如蟬翼,不過沈雁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到底在做什麼。
她推,他無動于衷,立即扯掉帕子,四瓣唇完全吻合。
“唔唔唔!”
他輕輕的咬潤濕了唇,準備更進一步時她竟然咬了他一口。
“喝酒的是我,怎麼你到醉了,殿下,你放我下來。”
“怕累着你,不放。”
手臂上加強了力度,她的身體情況時好時壞,陸行雲不敢讓她累着。
沈雁栖立馬紅了眼眶。
“就隻是這個嗎?”
“生氣,吃醋了,你快哄我。”
沈雁栖撓頭,這也太直接了。
“呃,我,我不會啊,該,該怎麼哄?這樣?”
她捏臉、揉腦袋,嘴裡發出呵呵呵的笑聲,傻氣十足。
“你撸狗呢!”他氣笑了都,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我就隻會這樣,我也沒哄過人,我生氣都沒人哄我的。”
她目中含怨用下巴磨着他的,被剛冒頭的胡茬紮到。
“什麼東西?”
沈雁栖彎曲二指,夾着他的下巴,湊近了看,“胡子,你已經老了啊?”
任誰都不願被叫老,陸行雲擦着她的唇瓣,厲聲說道:
“都是被你給氣的,你将你夫君氣老了,整日心酸胃苦,你要怎麼補償我?”
“誰惹你生氣,我去打……呀,是我呀,那就罰我三天不吃甜,怎麼樣?我的糖都給你,糖果甜絲絲的,你吃了就不會生氣,就不老了。”
說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他面色尴尬,正要抱她繼續走,沈雁栖樓主他的脖子順勢下來。
“喏,給你吃糖,吃了糖就不酸也不苦了。”
她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喂給他一顆。
“你把我當什麼了,還吃糖!”
心酸能靠糖舒緩嗎?
“那這樣呢?”
她踮腳親吻上去,糖汁經由深吻,慢慢浸潤心田。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唇角拉着銀絲,她擡眸看他。
“甜了嗎?”
“甜,還不夠。”
他捧着她臉索吻,她偏過頭去。
“你想得美,隻有一次。”
“夕夕别這樣,我氣還沒消。”
他立馬擺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沈雁栖卻笑出了聲。
笑了兩三聲随後臉色忽然變了,手撓撓後腦勺,迷茫地看向四周。
“我,我……”
唇上的感覺猶在,她伸手觸碰了一下,心口的悸動不休。
“我,不是成心的。”
手握成拳頭敲打自己的腦袋,連連道歉。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誤會。”
她又感覺自己的身體熱得厲害,忍不住用手扒了扒領口,露出精緻的鎖骨,他喉結動了動,強行挽着她的手臂。
“還說不是故意的,太子妃,我可還沒有消氣。”
“啊?”
沈雁栖忙亂地看他,怎麼還生氣,平時他很少給她使臉色,這次她好像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對不起,我,我……那我該怎麼做。”
她委屈巴巴地攥着他的衣角,手又撫摸着他的胸膛。
“像剛才一樣,或者,更進一步。”
陸行雲意識到她喝醉了,就想逗逗她。
“更進?”
越說她的思緒就越混亂,手上的動作停不下來。
“不……”
“好了,跟你說笑的,看你緊張成什麼樣了,我怎麼可能真的和你計較,既然醉了就好生休息。”
他單手擁着她進門,臉頰無意間蹭着她的,每一次的觸碰她都心跳加速。
心口越來越熱了。
“那個,殿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