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栖開門之時無意撞到了前來送藥的丫鬟,湯汁撒了幾滴在她手背上。
右手回縮一瞬,灼熱的疼感随之襲來。
“啊!”
丫鬟酒靥跪下,不斷磕頭。
“二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眼淚像雨滴瘋狂外洩。
頭一個個落,響聲甚是明顯,沈雁栖連忙将拉起來。
“你這是做戲給誰看?這麼大聲,母親要是被攪擾有你好受的。”
酒靥似乎被吓得不輕,頭倒是不磕了,用袖子捂着嘴哭泣。
沈雁栖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後拉人起來,語氣也緩和許多。
“自己去嬷嬷那兒領罰就行,沒必要在我眼前做戲,我不會為你求情。”
沈雁栖手背現在還紅着。
酒靥要退下之時,沈雁栖又将人叫住。
“繼續端藥來,需得小心些。”
這丫頭面色難看,扭扭捏捏地答複:
“二小姐,隻有,隻有一碗,需得重新去抓了。”
沈雁栖眸子猛地瞪大,腦子有一瞬的發脹,回過神來看向一旁的婆子。
“你,來人,拉她下去,關兩個時辰,等娘親服藥過後再進行處理。”
旁邊兩個婆子,得令後立馬把酒靥拉下去。
此時小翠跟上來,擦拭沈雁栖身上的痕迹。
“還是去換一件吧。”
小翠方才也吓了一跳,沈雁栖很少會這麼不冷靜,也很少這麼大聲怒吼,有點不正常。
要不是看到眉間的那個紅點,她幾乎要以為大小姐又回來了。
“不必了,你去拿藥方,我親自出去抓藥。”
“啊,不合适吧。”
小翠愣住,這不是下人該做的活兒嗎?怎麼沈雁栖老給自己找事做。
沈雁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兩人不動聲色地遠離旁人。
漸漸,聲音也放輕:
“那個酒靥,你務必小心,多觀察觀察,也暗中打聽一下,母親身邊哪些和沈如錦關系緊密。”
她有點應接不暇,嘴巴張了半天,“不是,為何這般突然?”
沈雁栖眼觀六路,同時開口:
“藥隻一份,一般來說取藥的劑量少說也是一天不是?隻能說明這藥時效很緊,可是母親并不是什麼大病,補藥罷了,哪能如此,如果我猜得不錯,母親的病是這兩日才惡化的?”
小翠滿眼都是敬佩,豎起了大拇指,沈雁栖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不止是這個,你興許不明白,夫人她現在神智不清,她現在最想的,大概不是藥,是親生女兒在榻前伺候,我出去并非隻是為她,還有娘親,你忘了,往日娘親的藥都是舅舅給的。”
她有很長時間沒見洛河川,并不确定他會見自己。
沈雁栖不欲多言,身邊隻帶了嬌紅一個丫鬟。
她們先去藥鋪買岑氏的藥。
她特意選了最遠的一家藥鋪。
“小二哥,幫我抓藥。”
“好……嘞……”
男子連連搖頭,把方子退還給沈雁栖。
“姑娘,你可不能害我呀,這哪能抓,不行不行!”
臉上的軟肉連連顫抖,身上的抹布也差點抖落在地。
沈雁栖心底泛起漣漪,胸口氣息不穩,不過面上還是維持着鎮靜。
“小二哥怎麼就不行呢?難道藥方還能有問題嗎?”
沈雁栖笑道。
小二哥忽又把藥方拿過去,用自己随身攜帶的炭筆勾出其中兩味藥。
“小姐,這兩味藥既不相沖也無毒,但就是不适合用,一般大夫不會這麼開,而且,你怎麼還有胡椒粉充當鍋底灰呢,哈哈……”
他笑得很大聲,沈雁栖不懂醫理,看着方子上還算工整的字,不禁陷入沉思。
賈不真是個德高望重之人,他開的藥方還能有假嗎?
“小二哥,這藥是有時效的嗎?”
小二迷茫地摳着後腦勺,臉上瞬間汗液滿面。
“姑娘,我不過一個剛進門的學徒罷了,本事還不到家。”
沈雁栖從袖中取了幾枚銅錢送到他手裡。
“小二哥,能不能讓我見見你們掌櫃的?”
好巧不巧,這會兒掌櫃的自己走了出來,他一眼就看出來他們兩人的矛盾。
掌櫃的拿過方子仔細瞅了幾遍,神情和小二哥的沒什麼差别。
“小姐,這開方子的大夫水平欠佳啊。”
“掌櫃的,能否借用紙筆?”
掌櫃給小二哥使了一個眼色,片刻的功夫,墨寶和紙筆都帶了上來。
沈雁栖循着記憶将自己的藥方也都默了下來。
其中有些字她是不大認識的。
掌櫃的看了藥方,立馬瞪大了眼睛。
“姑娘,這藥也是你藥開的?”
他眉心快擰成一股繩,十指不斷屈伸,像是緊張到了極點。
“有位大夫到我家診治,先前那份是給我娘的,現在這一份,是給我姐姐的,因為正好有事外出,便想敬一下自己的心意,先前我們的關系不是太好,怎麼,這藥方難道也有問題?”
沈雁栖感覺脊背發涼,定國公府處處充滿了危機,岑氏能夠安穩度日那麼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掌櫃的擦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撫平自己的胸口,緩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