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沒地方住,褚微月第一時間想到江以秋家裡的情況。家中境況江以秋一直不願提及,褚微月當然不會戳好友的傷疤,但也知道基本情況。
想到江以秋那倒黴爹媽,剛回來所有事都沒有着落的窘境,褚微月的心揪緊。車内暖黃燈光落下,自動在她眼中給江以秋打上了一層柔弱易碎的濾鏡,對方眼底閃着淚光,我見猶憐。
褚微月被迷了魂,隻恨自己太窮,不能現場全款買一棟别墅拿給她閨蜜住:“沒問題,就住我那兒,想住多久住多久。”
江以秋眼帶感激:“好。”
“我們先去吃飯。”褚微月說,“我請客,給你接風。”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開車來到市裡一家粵菜館,三人下車。
沾老闆的光跟着混頓好吃的,助理喜滋滋跟進餐廳。
這家餐廳在A市頗有名氣,環境優雅、菜肴精緻,平常過來都要預約,可見褚微月早有準備。
點菜時三人發生了一些分歧。
助理當然好說,她不挑食,也知道自己隻是個“添頭”,在褚微月盛情邀請下點了兩道自己愛吃的便乖乖住嘴。
有問題的主要是老闆跟老闆朋友。
江以秋:“白灼菜心,西芹百合……再來個清蒸海魚吧。”
侍應生點頭:“好的,女士。”
褚微月眉頭皺起,拿出課上訓斥不聽話學生的氣勢,一臉冷酷看向點菜的侍應生:“前兩個,去掉。”
好像跟人家有仇。
“……”侍應生吓一跳,立刻勾掉,“好的好的,那……”
話沒說完,另一位客人出聲,嗓音輕柔但氣勢絲毫不弱:“聽我的,就這三個。”
侍應生還沒吭聲,跟她有仇的客人再次出聲:“不行,去掉!再來一道蜜汁叉燒,一道咕噜肉,一道香滑魚球。主食要煲仔飯。”
江以秋眯起眼:“我點的留下,别的,去掉。”
褚微月還要争辯,江以秋又道:“還有異議,再加一道荷塘小炒。”
扭頭看向身旁人,明顯的警告。
——再頂嘴,還會加。
褚微月登時瞪大了眼:你威脅我?
江以秋:“必須多吃蔬菜。”
褚微月咬牙切齒:“我讨厭蔬菜。”
江以秋不為所動:“那也要吃。”
褚微月怒視她片刻,哼了一聲往座椅上一靠,不說話了。
侍應生站在一旁,很有眼力勁的确定了誰才是“一把手”,小心翼翼把江以秋說得幾道菜報了一遍:“那就……這幾道?”
江以秋點頭,看向褚微月。
褚微月悶不吭聲給自己倒了杯水,噸噸噸一飲而盡,侍應生以為她下一秒就要暴起怼人,已經準備好拉架,就聽褚微月用一米八的氣勢開口:“聽她的。”
侍應生如釋重負,看着客人那副氣成包子但含淚屈服的模樣忍俊不禁:“好的,請稍等。”
褚微月受了氣心情很不美妙,不再說話。
隻是一味地一邊生氣,一邊給江以秋空掉的茶杯添水。
并在被她三連拒絕的幾道菜上桌時,拿起筷子生氣地一口口吃掉江以秋夾給她的,最讨厭的蔬菜。
助理安靜吃飯,心裡直犯嘀咕,不是說不吃蔬菜嗎,這不是都吃掉了?
助理不方便直接問,但她熟練掌握“仔細觀察、大膽求證”之法,很快明白怎麼回事。
褚微月确實在吃她最讨厭的蔬菜。
但隻吃江以秋夾到她餐盤裡,餐盤外的一口沒動。
……行吧。
助理大氣不敢出,悄悄打量坐在對面低氣壓的褚微月。
她一副被逼良為娼的模樣,明明很生氣,還要迫于江以秋的壓迫吃掉一看就很讨厭的蔬菜。
助理小心翼翼把自己縮成一團,生怕陷入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夾菜都隻敢沿着邊沿夾菜葉兒,很快就被她夾得隻能沾湯。
沒招了她就開始喝水,假裝對桌上的杯子産生了巨大興趣,生怕不小心弄出點動靜被殃及池魚。
助理看着一臉怨氣,好似随時要爆炸的褚微月,戰戰兢兢。
别真吵起來啊,她害怕。
然而全場緊張擔心的好像隻有她一個,褚微月忙着生氣,江以秋則跟沒事人似的笑着開口:“知道多吃蔬菜就好,獎勵一塊肉。”
說着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她的餐盤。
助理不敢說話,卻暗暗為老闆捏了把汗,擔心她直接被無視,陷入難堪。已經在考慮真發生這樣的情況,她該如何救場。
褚微月視線在她細長的手指上停留一瞬,落在對方笑眯眯的臉上,一派高冷:“一塊肉就想收買我?”
嘴比石頭還硬,但臉色卻肉眼可見地和緩下來。
江以秋微蹙起眉,露出思索的神情:“不願意?那我剛給你點的那份小排就……”
“诶诶诶!”褚微月立馬改口,“我又沒說不願意。”
故作矜持地瞧了那塊魚肉整整一秒,褚微月搖了搖身後的尾巴,吃掉來自江以秋的投喂。
臉頰肉一鼓一鼓,像隻頰囊裡存食的小松鼠。還不忘催促:“小排快點上,我要吃飽了。”
完全樂在其中的模樣,俨然已經被哄好了。
“……”
助理下巴砸在餐桌上,一時太過震驚以至于忘了安回去。
剛才的生氣冷戰,好像隻是助理的錯覺。
她可真多餘,助理想。
多餘的助理再也不開口,默默把下巴安回去,狠狠地往角落裡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