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微月覺得,這回擦藥她要擦不下去了。
手掌觸碰對方皮膚,被碰的人還沒什麼反應,她這個給人家抹藥的先紅了臉,腦子裡嗡嗡的。
江以秋體質特殊,從小到大難免磕磕碰碰留下青紫痕迹,都是她給對方抹藥,已經熟能生巧,修成了一門技術,每次幹活都是又快又好,被服務人從沒給過差評。
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下不了手的情況。
她手上抹了藥油,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隻是抹個藥而已,能怎樣?
要不是手上塗了東西,她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把人打清醒了。
褚微月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
好不容易平複下心情開始幹活,江以秋哼哼幾聲,褚微月又亂了。
褚微月期期艾艾:“我我我弄疼你了?”
江以秋咬住下唇:“不疼。”
但她從兩頰到脖頸都染上一層绯色,紅成了一隻味道鮮美的流心豆沙包,咬一口就能流出餡兒來。
褚微月吞了下口水,讷讷不敢言,停頓了好幾秒才小心翼翼說:“我……我繼續了?”
“嗯。”
褚微月在心裡默念一遍大悲咒,勉強冷靜下來。
後面因為江以秋的配合,加之這樣的事褚微月做過無數次,慢慢找到感覺,終于擺脫别扭尴尬的氣氛。
江以秋的肌膚瑩白如軟玉,泛着溫潤的色澤,若是件實打實的玉器,必然會讓主人來回把玩,愛不釋手。
因為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之後半個小時的擦藥時間,兩個人都沒出聲。
江以秋本就不多話,褚微月卻也是罕見地找不到話題,兩人一坐一跪,一靜一動,沉默地等待這次擦藥結束。
隻有溫暖旖旎的氣氛在房間滋長蔓延,久久不散。
弄了半晌,褚微月覺得差不多了,止住動作,再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怎麼樣?”
她清了清嗓子,懷疑是屋裡太幹太熱的緣故。
得買個加濕器了,不然湫湫那脆皮身體怎麼受得住?
江以秋點頭:“好多了。”
褚微月舒出口氣,擦了擦額上沁出的薄汗,竟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兩人很是忙活一通,終于把藥抹完。褚微月像是完成了個大工程,心說上次準備授課比賽,連熬三個大夜加班做課件都沒這麼累。
藥油收起,再把鬧騰得亂七八糟的床單被褥收拾好,褚微月撈過手機,5分鐘前備注為“葡萄”的人發了消息。
【睡了沒?】
褚微月回了句“沒有”,那邊一通語音電話撥了過來。
接通對面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女聲:“喂?”
褚微月:“居然不打視頻打語音,幾天沒見害羞上了?”
蒲桃切了一聲,故意拖長調子:“你跟你家湫湫小别勝新婚,幹柴遇烈火,我怕一個視頻打過去,看到些不該看的,長針眼。”
褚微月早就習慣了這人嘴上不把門,滿嘴跑火車的性格,随口就要怼回去。
開口前突然想到五分鐘前蒲桃給她發消息時,她還正掰着江以秋的腿給她上藥,兩條白嫩的腿在眼前亂晃。心虛湧上心頭,怼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擔心蒲桃察覺異常,她趕緊轉移話題:“我們準備睡了,有事起奏,無事跪安。”
“打擾陛下娘娘晚寝,真是臣的罪過。”蒲桃捏着嗓子假惺惺恕罪。
兩人拌了幾句嘴,蒲桃言歸正傳:“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以秋回來了,本人代表琳晨同志從遠方打來慰問電話。”
褚微月笑着回道:“好啊,那謝謝了。我代表我和以秋同志向你表示感謝。”
“江大美女回來了,我是不是也要退位讓賢,退下你第一好朋友的寶座了?”蒲桃語氣酸唧唧的。
“這話說的,”褚微月立馬接道,“什麼叫退下第一的寶座,你什麼時候坐過?”
“褚微月!”那邊的蒲桃咬牙切齒,“你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我。”
“好好好,那我敷衍你一下。”褚微月很不走心,“在我心裡永遠有你的位置,哪怕隻有一個小角。”
“你個喜新厭舊的家夥。古話說得好啊,從來都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你可别瞎說。”
“我哪兒瞎說了?頭一回見面你搶走我同桌開始,我們的仇就結下了!”
褚微月哭笑不得:“那麼早就結仇,你還願意待在我身邊,你可真能忍。”
蒲桃隔着網線狠狠翻了個白眼。
她說的是二年級時候的事。
小學二年級,褚微月中途轉學,轉到江以秋和蒲桃她們班。
那天上課前,班主任帶進來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一雙眼睛好像會說話。
當時的小蒲桃心想,她真好看,快趕上她同桌了,心裡很有好感。
此前江以秋是全年級同學公認最好看的人。
還有些男生說要跟江以秋搞對象。
真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幼稚。小蒲桃在心裡鄙視。
江以秋才不會看上他們呢。
同桌是她的,才不會跟他們有什麼關系。
作完自我介紹,全班熱烈鼓掌,老師給新來的同學安排座位。
雖然年紀小,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講台上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底下人又期待又緊張,不知道老師會安排誰跟她同桌。
那時候還是小學,學校管得不嚴,沒有不準男女生同桌防早戀那些規矩,班上那些“幼稚”的男生有些躁動。
小蒲桃悄悄撇嘴。
還有已經同桌很久,關系好的同學握住彼此的手,眼巴巴瞅着老師,害怕被分開。
但是蒲桃不怕。
她跟以秋關系好着呢,一年級到二年級,一直是同桌。
老師說了,她跟以秋性格都偏文靜,不跟其他人那樣動不動打鬧,很适合同桌。
小蒲桃竊喜,她要一直一直跟江以秋做同桌。
然後老師就發了話,把她從江以秋身邊換走,讓那個新來的頂替她占了一年半的位置。
小蒲桃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