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年搖了搖頭,她的另一位宮女玉盞已經幫她回答了,“陛下此時已去尚書房讀書了,何必去打擾他。”
玉盞說完,擔憂地看向韓若年,“依奴婢看,不如去告訴攝政王。”
韓若年絞着手中的帕子,遲疑片刻,随即搖頭道:“内廷的事情,不必麻煩表兄。”她說着站起身,去内室換衣服。
口中雖這麼說,但韓若年心裡終究有點打鼓,出發前看到廊下侍立的林寶廷,便将他帶上了。
此人對晝兒十分忠心,萬一真有什麼事兒,他也好第一時間去通知晝兒。
到了慈甯宮,韓若年才知道昨日小皇帝做了什麼。
“皇帝難得關心兩個弟弟,還讓他們一同讀書。吳王受寵若驚,立刻跑來告訴哀家。”謝太後微笑着說,一副十分欣慰的神情。
韓若年先是驚訝,随即疑惑的蹙眉。她的神情變化都落入謝太後眼中,看樣子果然不是長公主教的。
韓若年震驚過後,很快回神,“陛下身為兄長,理當如此。”
“陛下還說北苑已修繕完畢,要去避暑。”謝太後道:“你們姐弟都去。”
她特意頓了下,如果長公主有拉攏謝家的意思,立刻就會說出和小皇帝類似的話,把不讓自己去的責任推到攝政王身上。
然而韓若年卻是問了句,“此事表兄知道嗎?”
謝太後笑容透出幾分涼意,“攝政王不點頭,陛下如何能做決定?”
韓若年:“……”
雖知母後是在挑唆表兄和他們的關系,但這話聽着終究不怎麼舒服。
北苑作為皇家别苑,去不去避暑本就是由皇帝說了算。弟弟沒親政,不便幹涉外朝事務也就罷了,在哪避暑的事情總該自己做主吧。
謝太後等了片刻,始終沒等到韓若年請自己同去。
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姐弟倆是真沒長腦子。
小皇帝年紀小不懂事,長公主今年也十六了,自己都不用如何刁難她,光是一條不孝的罪名,就夠壓得她擡不起頭了。
謝太後懶得跟長公主廢話,隻說讓她回去收拾東西,到了北苑照顧好弟弟妹妹們,便打發她回去。
長公主從慈甯宮出來,還有些沒回過神。
是攝政王讓晝兒這麼做的嗎?為了什麼呢?
她正凝神思索,就聽身旁玉盞道:“殿下,太後見您所為何事?若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問問攝政王的意思?”
韓若年擡眸,剛想說什麼,瞧見玉盞身邊的林寶廷。
晝兒昨日不僅去了景仁宮,還撤了林寶廷乾清宮總管的職位,但把他安排到永福宮則是攝政王的安排。
難道晝兒對表兄這一安排有所不滿?
韓若年不知内情,但本能是向着晝兒。萬一讓攝政王知道他主動去找韓晉他們,定會不悅。
她于是搖頭道:“沒什麼事兒,”又看向玉盞,“别動不動就說去找攝政王,他要幫着陛下處理政務,不好經常去麻煩他。”
“是攝政王說,有事就去找他的。”玉盞道。
韓若年想到表兄當時說這話的情形,是在晝兒的登基大典之後,自己再次向表兄道謝。
他含笑看着自己,“臣知公主處境艱難,遇事沒有可以商議之人,往後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兒,可以随時讓人去告訴臣。臣願為殿下效勞。”
按說她聽到這話,心裡應當是溫暖的。可不知為何,她心裡反倒生出幾分悲涼。她竟孤獨至此,無父無母,弟弟年紀太小不懂事,能依靠的隻有表兄了。
“攝政王那不就是客氣客氣嗎?”繡屏忍不住道。就不論君臣,攝政王也是外男,公主怎好有事沒事就去與他聯系,萬一被謝太後發現,扣個私通外男的罪名到公主身上,公主還嫁不嫁人了?
"才不是,攝政王是真心願意為公主效勞的。"玉盞反駁。
韓若年用扇子拍了下玉盞,笑嗔道:“又胡說!”
主仆幾人說着回了永福宮,韓若年又把林寶廷叫到身邊仔細問了問昨日的事情。
林寶廷沒有隐瞞,公主要怪罪,也隻會說他目光短淺,教壞小皇帝之類,不是什麼大錯。
韓若年也确實這樣說他,“你該勸着陛下用功讀書才是,怎麼能哄着他偷懶?陛下把你的總管之職撤了,也是為了你好,免得哪天外臣把陛下讀書不好的責任推在你身上。”
林寶廷隻能應是,退下後仔細一琢磨,尚書房的師父們大多是謝黨的人,教學極為敷衍,若其他朝臣彈劾他們,他們一定會把自己推出來做替罪羊。
那些文臣向來是屁大點小事,就能上綱上線。自己讓陛下告假偷懶,帶陛下去捉螞蚱、給陛下講鬼故事葷段子這些,讓這些人一說都是大罪。
到那時,自己就不是丢了乾清宮總管太監這麼簡單了。
這麼一想,林寶廷甚至有些慶幸。隻是自己在永福宮,對于攝政王來說就沒什麼價值了。
攝政王需要在陛下跟前安插耳目,卻沒必要監視長公主。
正這樣想着,忽見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玉盞走了過來,“殿下讓我給你講講永福宮的規矩。”
林寶廷心說昨兒不是已經介紹過了嗎?但見玉盞往後面走,就下意識跟上。
到了一個沒人的位置,玉盞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展開來給林寶廷看。
這帕子上中間繡着芍藥,四角分别一隻綠色的蝴蝶。
林寶廷看清後,震驚地睜大雙眼,“你也……”
玉盞收起帕子,“不管到哪兒,都忠心耿耿為主子效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