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開床鋪後,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暗格。
暗格并沒有上鎖,稍微向下一摁,門闆就彈跳了出來,裡面有三樣東西,一本日記,一張ID卡,和一個叫不出名字的機器。
機器隻有巴掌大,頂部的小燈正閃着光,先前的電流聲就是由它發出來的。
林露秋拿起機器,後者“滴——”地振了下,緊接着,轉入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松穆:“喂,喂喂,林露秋,聽得到嗎?”
林露秋怔愣後回神,應道:“嗯。你現在在哪?”
“研究所二樓,有一間房間能看到你這裡。”
林露秋掀眸,走到了某一個監控下,仰頭問:“能看到?”
他跑得有些熱,長款的漆皮風衣被脫下挂在了一邊,這會兒身上隻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綢制襯衫,腰線收緊,下擺被挎包壓出一點褶皺,布料下包裹的雙腿又細又長,領口解了兩顆扣子。
站在監控另一端,甚至能看清鎖骨上的那顆紅痣。
清冷、漂亮,還有些危險的小研究員。
松穆似乎笑了聲,“能。”他逗他,“還挺清楚的,你要不笑一下?這段放出去絕對好看。”
監控遍布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幾乎從所有角度照出了林露秋的樣子,畫面中的人輕輕抿了下唇,眼尾下壓,分明是想回嘴卻硬生生忍下的模樣。
于是松穆眼裡笑意更深。
“真的,不騙你。頭再擡一點,對鏡頭打個招呼,我看着呢。”
林露秋這回不忍了,他挑了下眉,握着槍又靠近了些,擡臂,用力把探頭往下拽,幾乎将鏡頭怼到自己的胸口。
滿屏的監視器上唯有一個經過了劇烈晃動,等再停下,畫面中輪廓分明的鎖骨占了滿屏。
他問:“夠看了嗎?”
松穆:“......”
松穆盯着林露秋起伏的喉結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才慌忙轉移了話題,“......暗格裡還有什麼?我這裡有些線索,可能和核心樣本有關。”
林露秋把監控複原,幽幽飄了眼過去,才大發慈悲沒有糾纏。
他回到床邊,“ID卡,權限比我們的高,應該能去地下。還有本日記。”
日記本的邊緣很粗糙,微微上翹,顯示是被翻閱過了無數遍,以至于鋒利的角都磨圓了。
這本本子大抵是從哪偷來的,開頭幾頁隻是淩亂無用的廢話,被林露秋草草略過,一直到三分之一處開始,上面的筆迹突變。
從潦草至極的塗抹變成了用力的一筆一劃,每個字都寫很清晰,但實在不好看,字句和标點的使用更是生澀到奇怪。
【今。嘗試。第一次。成功。時間短。明。】
【寫。難。不如人。爪。鋒利。撕碎。】
為了讓松穆看清,林露秋把日記放在了監控前,松穆隻讀了兩句,就不禁皺眉。
“我現在所在的房間大概率是001的觀測室,但我剛對照了所有檔案數據,沒有發現哪裡标注過001有寫日記的習慣。”
實驗體和人類的差異還是很大的,除了外表的異态,生活習性更是天差地别,充滿了野獸的本能。
就算高階實驗體類人度最高,也沒有像001這樣的存在。
林露秋繼續看下去,又過了一段時間,每一頁上的文字都在逐漸變多。
【能理解一點話。交流,。、!】
【為什麼不懂?無法交流。】
【實驗,是人,對我,身體會疼。讨厭,疼。】
再往後,字迹開始變得漂亮,比劃間不見了開始的别扭停頓,流暢又自然,其進步的速度快到令人毛骨悚然。
【監控的奪取比我想象中簡單。那群人類已經發現了我的不同,但還是一點都不願意遠離,甚至愈發亢奮,該說是蠢,還是真的太過好學?】
【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在一點點靠近,快了,就快了。】
【他們以為馴服了我,但其實是我馴服了他們。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
【身體好像在發生變化,但人類竟然監測不出來,哈,有趣。】
【人類叫它們“喪屍”,一個很晦氣但是很對胃口的名字。今後就歸我了。】
【感謝這群“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蠢貨,他們的血液将會是我們最好的養分。】
林露秋目光一凝,指尖倏地停在了最後一頁。
【所以作為回報,我會把你留在最後。】
【親愛的研究員,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這句帶着濃烈惡意與嘲弄的話是用鮮血寫下的,似乎猶覺不夠,下方還頗為仔細地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猩紅笑臉。
黏膩的、污濁的血淌過紙張,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就像是被毒蛇捆縛,渾身都變得濕涼。
林露秋忍着滿背的雞皮疙瘩,一把合上了這本日記。
好在還有松穆陪着他,“這實驗體好的不學盡學壞的,還玩恐吓呢。”
“我看看......”那邊傳來模糊的紙頁翻動聲,随後是一聲嗤笑,“哈,才三歲?小屁孩就是幼稚。”
林露秋失笑,“你連實驗體都要嘲諷?”他攥緊ID卡起身,四肢在麻木後逐漸回溫。
與此同時,腦海中一直淺淡的某條線逐漸清明了起來。
對啊...他怎麼會忘了,這裡是末世,是淪陷了的東三角基地研究所。
已經淪陷了的研究所,怎麼可能安全到隻有他們四個陣營的存在?
距離遊戲開始已經過了很久,林露秋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多少時間,沒工夫繼續耽誤在這裡,他拿着勉強能充當對講機的機器,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實驗體宿舍。
“我現在往你那邊走,然後一起去地下。001的身份我有點猜測,如果沒錯的話,祂應該......”
話音未落,林露秋的後半句話被粗暴地遏斷在漫天的尖銳警報聲中。
林露秋站在連接通道中,看見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圍欄外,是密密麻麻嘶吼着朝研究所襲來的屍群,滿目橫飛血肉,進攻速度極快,就像吞噬萬物的深淵。
耳邊,毫無情感的AI聲從音質模糊的廣播中響起,周圍的一切燈光都在頃刻間變換,危險的紅光大面積傾灑在各地,宛若蒙了一層揮散不去的血霧。
“緊急播報,監測到屍群襲擊,請大家盡快回到房間并進行反鎖,等待救援。”
“緊急播報......”
......
一片茫然的混亂絕望中,他聽到松穆在喊他。
“林露秋!找個房間躲好,等我過來,别出去!”
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低啞卻鄭重。
“保護好自己,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