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審訊室内陷入無盡的沉默。
就在蔣甯準備開口前,盛鴻忽然:“你之前說過,你和李聞的第一次是被迫的,你有什麼證據?”
——算是給徐潔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當時...”徐潔眼波流轉,努力想了半天:“當時的衣服我早就扔了,而且,就算發生了我都不相信我會遇到這種事情,我甚至還在懷疑是不是那天我穿的衣服太暴露了——”
“我...”
徐潔想了半天,失望的塌着腰窩在椅子裡,又想了半天:“我們單位其他女孩有而遇到過李聞的鹹豬手,我們都知道,但都沒有明确表示過拒絕,最多以後不理他而已。”
“——你是說曹月?”盛鴻微微蹙眉,忽然感覺像是抓住了一點什麼。
“不止。”徐潔大咧咧擺手:“那個U盤有32個G呢,那指不定還有多少受害者。對了,你們看看U盤内容不就知道了?”
“U盤裡沒有内容。”盛鴻低頭沉默半晌,決定說實話。他抱着胳膊趴在桌面上,朝徐潔的方向欠身:“李聞确實是因為你的消息上了天台,造成了失足墜樓,我現在給你救自己的機會。”
“我...”
“我被人騙了?”
“是誰,是誰要害我?”
“我——”
殺人很容易承認,但被拿來當槍使,很難令人接受。
徐潔已經聽不到盛鴻的聲音,而是穿着粗氣,噴着唾沫自言自語——
“我以前就說過,我姐偷我的橡皮,你們沒人相信。她把我的零食藏起來,也沒有人相信。當時我問了她那麼多次,是不是出事了,她還在騙我說沒事。但凡她能活着告訴我李聞這個人要遠離,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
“我怎麼那麼輕易就信了。信了我姐一個農村少女可以進入這麼大的單位還能安穩十幾年;信了公司有良心,我姐走後還能讓我接班;信了李聞有正經崗位不會在工作場合做犯法的事一定是我的問題——”
“也信了還有其他受害者。”
“請你相信,”聽到徐潔的自責,蔣甯朝對方的方向微微躬身,跟着安慰:“像李聞這種已經有自己犯罪模式的人,他的受害者真不止你一個。”
徐潔擡起手擋住眼睛,咧着嘴巴難堪:“可是那些人沒有象我一樣殺人。”
“天啊,我因為一個壞人,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更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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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潔在自己的口供記錄上簽了字,所有證據鍊齊全,算是本案塵埃落定。
盛鴻抱着文件站在停車場裡和單位其他人告别,安排駱旭宋隽她們抓緊時間放假休息,包括蔣甯也是——
“蔣醫生辛苦了,”盛鴻擡起手機看看時間:“還能在享受9個小時的假期,快回家吧。”
“那你呢?”蔣甯有些詫異盛鴻難得不再纏着自己。
“結案報告,”盛鴻晃晃手裡的報告:“趕着收假之後直接發給檢方,我們這才是打前鋒暫時勝利,後面還有檢方的努力,以及法院的審判,這一圈過完才算是結束。”
“可是我們還沒有查到到底是誰把U盤給徐潔的,它為什麼要這樣做,會不會是借刀殺人?”
蔣甯像是在解難題的孩子,還有種學生的狀态,一點疑惑的縫隙都不留。
盛鴻望着對方,本想解釋自己的工作範疇,觸及對方認真努力的雙眸,又很難硬着心腸告訴對方,自己隻需要接到案件之後,調查案件抓住兇手之後,得到兇手的認罪口供也得到了支撐的證據,所有證據鍊完整,足以支撐檢方起訴法官審判,這就已經很完整的工作流程了。
很遺憾,警方現實的工作就是這麼枯燥和疲憊,沒有那麼多的抽絲剝繭和正義必勝。
至于追根究底,想知道兇手心緒起伏的具體原因,再深入一點,再了解一點——
盛鴻認為此行為是有點學術研究feel的。
現實就是會有邏輯漏洞的,無法達到十全十美的。
盛鴻沒有回答蔣甯的話,打開後座車門将文件放進去,回身望着蔣甯:“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當一個一直都在順竿爬的人突然不爬,甚至有點要滑杆。
傻子都知道對方是在逃避。
蔣甯沒有追問,而是乖巧的繞到車的另一邊,自己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車,默默系好安全帶乖巧等待。
一路上回家的過程中,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盛鴻饒有興緻的打開手機小宇宙APP開始聽播客,車廂内瞬間充斥着主播豐富有趣的分享,倒顯得兩人之間的尴尬也并不尴尬。
都是成年人。
不至于因為尴尬就放任關系尴尬。
等到家門口,蔣甯依然哽着自己的冷淡開門下車,關門前本能的禮貌:“謝謝。”
——說完就後悔了。
不是正哽着呢麼?
“還挺有禮貌的,”坐在駕駛座的盛鴻一手還抓着方向盤,按下副駕駛車窗,可憐巴巴的望着對方:“你當我滴滴司機啊?”
蔣甯忍俊不禁,别過臉輕咳一聲,右手在頭頂劃過,直到落在胸口做了個紳士離場的姿勢。
盛鴻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表演逗笑,翻了個白眼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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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