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上色的關系，極容易掉色。

果不其然。

蔣甯的沉默，盛鴻就覺得自己又開始造次。

“你熬夜做什麼呢？”如此生硬的轉移話題。

話題抛到蔣甯的High點上，他立刻坐直身子，拽起來：“我在整理之前急診時登記的一些案例。忽然想起來一個案例，你可能會感興趣。”

“——你等一下，我現在放下遊戲手柄，表演一個無實物抓一把瓜子吃。”

“那天淩晨1點，急救車從附近初中送來一位重度顱腦損傷患者，女孩，今年15歲。”

“據送來的女孩閨蜜說，當時自己在宿舍走廊裡背書，女孩說想要上廁所但是嫌棄宿舍的公共衛生間太髒，于是想要穿過宿舍樓與學校之間的天橋，直接在人少的操場衛生間上廁所。但是閨蜜當時覺得太晚了不想出去，想要借此全女孩不要去，結果卻促使女孩反骨，自己一個人就離開了宿舍。”

“後來發現女孩沒有回來，閨蜜便拉着舍友慌張去找，結果一個小時前，發現女孩倒在操場廁所地上，周圍到處都是飛濺的新鮮血迹，甚至空氣裡還有一種溫溫的腥氣。于是報警召救護車。警方和醫生同時到場，發現女孩還有生命體征，于是做了簡單的包紮先送來搶救。”

“重度顱腦損傷，具體情況是頂枕部出現較大血腫，血腫因為張力過大導緻頭皮開裂。經過檢查，發現顱骨部分破損導緻傷口内陷且破損碎片插入腦組織，同時伴随嚴重的因為暴力導緻的蛛網膜下腔出血。現場沒有任何意外的可能，天花闆完整，周圍牆壁完整，從地面血迹痕迹，也不會是滑倒摔傷的可能。”

“我這邊先上呼吸機，同時了解到，被發現的時候，女孩是趴倒在地，褲子半脫下，是救護人員到達後幫忙先穿上。”

“——上廁所的時候肯定要脫褲子。”蔣甯跟着思緒走：“那就是她進入廁所，蹲坑之後被襲擊，于是她來不及穿褲子逃到單間外？”

“我們和老師溝通的時候，老師匆匆睡衣外套了件衣服趕來，哀歎卻又溫柔擔憂，說學生從小家境優越學習成績也好大家都喜歡她，一定是最近為了參加文藝彙演學着減肥導緻低血糖，可能是上廁所的時候蹲的時間太久，起來的時候低血糖導緻暈倒，最後趴倒在地。”

“我還是堅持先做了X侵檢查。”蔣甯的聲音淡淡的和窗外的雨水混在一起，有種陷入回憶的幻視感：“幸好，女生沒有遭遇侵犯。”

“之後的時間，我的重點都在一次又一次術後并發症的急救中。”

“偶爾見到前來探望的閨蜜。看着小姑娘，那麼小小一個，手裡拿着什麼辣條或者奶茶站在走廊，不敢進入病房面對女孩父母，隻能小聲求助護士将這些東西拿進病房，詢問女孩的病情。”

“——早知道，早知道，哎。”聽到女話醒不過來，閨蜜長歎一口氣：“其實，她一直都很完美，但實際上，之前我們出去逛街的時候，她和學校附近城中村的一個紋身男孩戀愛了，她們甚至平時午休的時候就和男孩出去一起吃飯。”

每一次的線索，都是希望——

“這個閨蜜襲擊的。”盛鴻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緊接着電話的另一端已經傳來了遊戲聲。

“你怎麼知道？”蔣甯最後的反轉被打斷，甚至反倒更加驚訝：“我們這邊警方根據當時的攝像頭，隻見到女生一個人前往廁所的記錄，以及沒隔多久閨蜜找她的視頻，和最後跌跌撞撞跑出來喊人的視頻。視頻内容和閨蜜說的不一緻，問兩句就漏餡。”

“有什麼好問的。”盛鴻不以為然：“第一，隻有案情關鍵人——即受害者或者施暴者，才會對犯罪現場的味道都記憶猶新。第二，閨蜜提供了一個除了自己和不能說話的受害者無人知曉的人物，我上班這麼久，從來沒有遇到過。你就是交個秘密網友，我們也能從浏覽曆史裡找出蛛絲馬迹。還有最重要的，學生的職責是學習，天天不上課來看閨蜜，這麼表現還不敢面對閨蜜父母，我不覺得是低調，隻覺得是沒臉面對。估計，是閨蜜看女孩人緣好嫉妒吧，所以才會杜撰也要杜撰一個男朋友。”

“...我睡了。”蔣甯聽完盛鴻分析，突然覺得自己手裡的案例好像也沒有那麼的值得一說。

“這麼突然？”

“你說的，比我了解到的還要完整，我的台詞全被你說完了，我說什麼，我隻剩睡覺了。”

盛鴻聳着肩膀尬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依靠你們的手藝的。如果所有危重的受害者在救治的時候，你們救回來了或者記錄下死者最後的關鍵證詞，是不是也沒我們警方什麼事了。”

蔣甯隻開心了一秒，随即皺眉：“這話，莫不是罵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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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鴻倒在辦公室電腦前的椅子裡，雙腳搭在桌面上，吃的第三根冰棍。

“你不無聊嗎？”

蔣甯早上開會的時候，對方在吃冰棍。

中午核對實驗數據的時候，對方在吃冰棍。

下午屍檢的時候，對方還在吃冰棍。

不由得提出生命疑問：“你就不空虛嗎？實在不行去食堂包包餃子，也是一種奉獻。”

“NoNoNo，”盛鴻在視頻中豎起食指晃了半天：“年輕人才會覺得空虛，我們中年人每天看起來沒事，實際上我每天上班前把我的心髒從胸腔裡咔取出來放在單位裡洗一洗刷一刷曬曬太陽，下午下班再把心髒啵er塞回胸腔，這樣才會一直存好心做好事。”

“我終于明白陝西人為什麼愛吃扯面了，你太能扯了。”蔣甯給了對方一個白眼自行體會。

正當盛鴻剛準備說什麼，駱旭從辦公室外小跑進來：“盛隊，馮局通知十五分鐘後會議室開會，下面送來一起疑難案件。”

剛好最後一塊冰棍被塞進嘴裡，盛鴻站起身，一邊四下環顧帶點啥，最終隻拿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