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豬的肉又柴又腥氣,賣給屠夫會被死命壓價。
崔氏家裡養着一頭皮帶豬,三月養的,趕上大夥兒都養豬的季節,有劁豬匠路過,閹割之後溫順長肉還快,準備殺來過年。
劉老頭和王二家的母豬是七八月下崽,沒人願意養,還不一定能遇上劁豬匠來村裡,運氣好大賺一筆,運氣不好砸在手裡賤賣。
“聞秋你還是太年輕,想法不夠穩重,這别人家豬崽子能不能劁,跟你有什麼幹系?你打了劁豬刀又有什麼用?沒人會使白白浪費。”
聞秋笑了笑,“我會使。”
她穿越之前,就着國家扶貧政策,在老家開了一個不大的養殖場,除了給城裡的肉商供應肥豬,還自己養自己殺,村街趕集的日子,她都會去街上擺個豬肉攤,趕一場集能賣一頭豬,村裡人喜歡找她買,她的豬肉基本下午兩點之前就能賣光。
養殖場圈裡母豬下崽,她親自護理,要出欄的豬崽都是她閹割的,截止穿越時,她養了五年豬,每年出欄三批肥豬,閹割過數百頭豬崽。
她閹豬熟練度很高,基本一分鐘出頭就能閹割一頭。
崔氏卻隻當聞秋說笑,“别逗了,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娃兒,在地裡看見個黑土蠶都能吓得哇哇叫,會敢劁豬?你見過劁豬匠怎麼劁豬的嗎?要幾個人幫忙按着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豬叫得那個慘喏!隔了一支山棱都能聽見,我是不敢看,還好你大哥力氣大,不需要我跟着按豬。”
說着拍了拍胸脯,像是心有餘悸。
聞秋沒有試圖說服崔氏,等她的刀打好,便去閹割豬崽賺點錢,用閹豬賺的錢,再添一點買兩頭小豬回來喂。
崔氏領着聞秋去了布店,買一些棉布,外加一斤棉花,給孩子縫兩件棉襖,等孩子長大一點,棉花還可以拆出來循環使用。
聞秋也沒有棉襖過冬,她被賣到長溪村的時候臨近夏日,身上的衣裳并不算厚實,但她現在很貧窮,買不起做大人衣裳的布和棉花,準備回去把顧老二那件六成新的棉襖拆了,給自己做一身挨過這個冬天。
顧老二身體沒知覺,天天躺在床上,光着身子蓋着棉被,用不上棉襖。
棉花布料針線買下來,聞秋手裡的銅錢幾乎減半,錢袋子猛地消瘦,看得聞秋直心疼,卻也沒有辦法。
走出布店,聞秋朝賣豬肉的地方走,家裡油罐子見底,得去買點闆油來煉油。
肉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吃,油不行,要是不沾葷腥和鹽,聞秋覺得自己渾身沒力氣。
至于精米白面之類,聞秋确實有點想吃,她都快忘了是什麼味道,但米不便宜,十文錢才能買一斤,想想玉米面蒸飯營養價值差不多的,隻是口感粗糙了些而已,也就作罷。
這個時辰,闆油已經買完,聞秋便買了十斤肥肉,手裡隻剩下八十文錢。
該給鐵匠鋪子付的三十文要取貨才給,她自己才有五十個銅闆了。
“唉……”
聞秋重重歎了口氣,沒有錢真的是寸步難行,什麼都得省,扣扣搜搜過日子,恨不得一個銅闆給它掰成兩瓣兒來花。
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聞秋又歎一口氣,曾經害怕自己不能做好一個母親,害怕自己供應不上養孩子的物質需求,也沒有遇上心動的人,自己一個人過得還算舒心,所以結婚生子這件事一直沒有提上日程。
誰能想到,如今一貧如洗,想吃一口白面都要一忍再忍,反而懷了孩子。
崔氏看聞秋拎着錢袋子一臉落寞,知道聞秋在想什麼,便安慰道:“聞秋,你别想太多,村裡比咱們困苦的人家多得是,不也照樣把孩子拉拔長大了,富有富的活法兒,窮也有窮的活法兒,凍不着餓不着已經很不錯了,這肉啊油的,有咱就吃,沒有不吃也不會死。”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發愁。”
道理聞秋都懂,但情緒控制不住。
不過,能着急也是一件好事,着急她就會想方設法去找錢,隻要積極努力,她不信自己能窮一輩子。
“那回吧,該買的都買了。”
崔氏把聞秋的背簍接過來背上,二人頂着大太陽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