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被誰帶走,容長秋又由誰來救?
不過......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問問面前的蔣姑娘。
如今在這三原縣,誰能一手遮天,或曰,這三原縣如今的勢力如何。
程十鸢斟酌片刻,問道:“如果有人能讓知縣以及縣衙衆人低頭,那該是個什麼身份?”
蔣芸聽這一發問,沉默一瞬,道:“如果不是和縣衙有極深的交情,要麼就是高官權貴,要麼......”她指了指頭頂,“也隻能是上頭來的欽差了。”
程十鸢并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隻是她到底沒有原主的記憶,而認識原主的幾人,諸如車夫劉老三,蘇家四人,并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别的東西來。
消息又受制于閉塞的渠道。
要最快知道答案,除非直接找縣衙的人。
旁敲側擊,亦或索性威逼利誘。
可如今已快要到地方,這辦法不僅行不通,也并不可取。
若原主和欽差一行毫無關聯,冒充欽差怕是得殺頭,還得連累不少人。即便隻是冒充欽差的随從,罪名亦不會簡單。
程十鸢考量之下,最終問蔣芸要了幅遮面的面紗。
蔣芸隐約知道此舉用意,所以并不多言。
然而馬車外邊的兩人聽了這話去,卻是雲裡霧裡。
蔣芸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程十鸢也察覺到蔣芸是想讓另外兩人一起想辦法,是以話音同她一般大小。
喬六馭馬本事不差,但也怕颠簸之下将表少爺摔出去了,所以一面聽着裡頭二人的言談,時不時就要往右手邊瞧上一眼。
前面的内容他都聽得明白,可這最後一句,屬實是有些納悶。
難道是這狀師姑娘怕被誰認出來?
莫非是,家裡人不喜她做這些牽扯是非、人命的事情?
趙乾原先靠在轅座邊上發呆,但嘴可沒閑着。
他先前暈倒得以轉醒,正是因為這口糖糕。
歸途若是再令蔣芸分心勞神,打攪貴人救命,才真的是無可救藥。
每回那狀師姑娘說話,趙乾免不得又想起自己幹的窩囊事兒,但羞愧也不耽誤他琢磨正事。
何況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将他一側的鬓發吹得胡七八糟的同時,也将他的臉紅耳赤吹回原樣了。再者,天都快黑了,即便是喬六,又能看見多少。
他自認頭腦不聰明,可也和蠢笨搭不上邊,所以即便是哪一處聽得不明白,一不質疑裡頭人的任何決定,二也不會随意打斷,既然這麼問了這麼做了,自有她們的道理。
這路上載了四人行駛的,是架雙轅馬車,由烏木制成,通體呈黑色,轅座寬敞,所以即便再來兩人,外頭也坐得下。
這馬車還是蔣芸家的。趙乾如是想。
一說起這個,他就恨得牙癢癢。那可惡的容三爺,竟什麼東西也不給他。
說什麼怕是容家大小姐弑父的證據,不讓動。
可他不能任由表姐被壞人随意冠上莫須有的罪名,不就是在容家孤立無援而已,他找蔣芸一起想辦法就是了。
至于喬六,還是他好說歹說才要來的。
容家三爺能同意,趙乾并不意外。不說這喬六和他的私交,就是容府的表少爺,出門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兒,身邊還沒人跟着,卻隻是因為容家三爺以一些無理的名頭不給人,到那時,頭一個要被追責的是誰,哪個心裡都清楚。
而馬車内精緻奢華,蔣芸在程十鸢翻看那些律法書籍時,就将風燈給點上了。
眼下夜色四合,又心想勞煩程姑娘大半日,可不能讓恩人餓着。何況算算路,差不多快到那來時路過的醫館了。
于是又等了小半刻,才朝外喊了一聲,“喬六,停下。”
馬車外挂了兩盞風燈,所以馬車每每行進,都有幾許光影晃動,但因為實在亮堂得很,所以并不影響馭馬之人趕路。
蔣芸朝程十鸢點了個頭,算是先行,又矮身鑽出了馬車。
而原本歇于轅座上的兩人,在蔣芸起身前就已經跳下了馬車。
蔣芸看了眼神色大好的趙乾,問了句:“還餓不餓?”
趙乾嘻道:“已經飽了。”
蔣芸擡手指了指路對面的醫館,“那要不做點事情消消食?”
趙乾心裡辨着方向,但目光卻是落在蔣芸身上,“你說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又對一旁立着的喬六道:“手裡的短兵可還會使?”
頓了頓,“黑燈瞎火的,免不得遇到歹人,若真的打不過,你記得馭馬帶着二位姑娘跑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