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之蟬昂了幾天的刺頓時軟了不少下來……夏之蟬冷着一張臉,修長脖頸間的紅痕仍沒消退的十分明顯。
“……”王玫對她這幾天遭遇半知不解,兩廂沉默半天,還是忍不住最伊始想法道:“為什麼讓葉紫檀進南峰了?”
王玫眼睫顫顫,張開全部視線迎接她的臉色,得到不出意料的惹她放心的回答,夏之蟬一被提就發炸的指指自己脖上勒出的紅痕,咬牙切齒道:“你問我為什麼讓她進南峰?你看我脖上勒出的紅痕,王玫,我對那兩人已仁至義盡!”
到了年節。
過了夏伏冬臘,山裡張燈結彩。從不禁葷食,牛頭羊肉拿出,前幾日一大早就由庖廚的師傅們香氣噴噴做出,美酒佳肴,饕餮盛食。
弟子一大早就剪紙挂上喜慶的紅條慶賀新年。清門弟子在年節不許回家,好多弟子來山學藝是孤注一擲,對着其樂融融,所有人聚在一個大堂裡的景象就感慨萬千,涕淚泗流……
——清門總有這麼幾次扇了你無數巴掌後給你甜棗,一派清門人道,寬心仁厚,全山上下是一體的假象。
偏偏就是有很多人吃這一招。
夏之蟬扭過臉。
不多看。
她在山下通往山上主峰的石階前坐着,習慣發呆看山下一會,手裡敲着讓她支離破碎的節奏。
葉紫檀彼時好好的一點沒事,好久沒見她姐的跟她姐親親密密,看到夏之蟬還是一臉不屑。
夏之蟬麻木了,懶得理會她。
夜幕降落,大多弟子在主峰大堂前等輩份長的師姐師兄點燃煙花爆竹。
三個峰的瘋子假裝良師益友的在旁和藹的看。
吃了增靈丸的十五歲的夏之蟬,穿一身白衣,腰間系紅色腰帶,給周梧遞上煙花。
兩人在所有人目光下同時用法力點開。
煙花升到天穹。
歡呼乍起。
紛紛許願。
是夜,山下連綿不絕的煙花爆竹聲聲,璀璨奪目,繁饒人間。山裡人氣沸騰,陳令主要帶領主峰弟子,他在堂上坐着喊年節正式開始!
面前一道道好酒好肉好菜。
和民間共期好流年。
……各峰弟子紛紛在彼此峰下落座。北峰就陳武和段楸是“人”,死士不過年節。于是陳武以前向來都湊熱鬧來主峰過,今年也不意外。
段楸和主峰好多弟子交談甚歡,在外面聊完後排隊進來,到夏之蟬身邊時夏之蟬已經喝了好幾杯酒了。
段楸一身玄衣,挺拔伫立,瞧她,說:“你再喝就醉了。”
沙啞的嗓音混淆在吵鬧裡險些聽不清。
夏之蟬嚣張:“你管我。”
段楸是懶得和沒空管她,錯過她,轉了一圈到陳武身邊坐下。
陳武往年都特立獨行不坐堂上嫌出醜,孤獨,坐台下又還是覺得自己跟所有人格格不入。今年正小酌酒,段楸到他身邊時,他人還是傻的。
“……”
陳武木讷許久後看他一眼,段楸垂眸,那眉眼似遠山清明,乖巧懂事,給他夾菜說:“師尊少喝酒。”
陳武:“……”
段楸對夏之蟬也是這話,但似乎對他這個師尊真心多了。
陳武突然就覺得感動的一塌糊塗。
他拿起筷子抖着夾菜,道:“好!”
他自從發現魚僵,就抛棄所有喜怒哀樂獨自窩在陰冷潮濕的北峰減壽命,每年年複一年活着就很容易忘了他曾在大陸鼎鼎有名的清門和高風亮節的好友身邊有多麼快樂。
他漸漸變成瘋子,好多人,包括他身邊跟他相處五六十年的兄弟都不理解他了……
把菜含糊吃下。
他擡頭,發現陳令正全是感慨看他——
他也終有了好徒弟!!
段楸就是他的好徒弟!
陳武擡手拍拍段楸,向台上的陳令炫耀!
徒弟讓他别喝,他忍不住喝得更多,段楸隻好多給他夾一些下酒菜。
吃到後來,陳武醉醺醺需他攙扶着跨門檻離開。
……
……
路上沒有燈火,黑色浮浮沉沉,搖搖欲墜壓着青樹的厚雪,張牙舞爪的高枝,綁着的紅色喜帶在其裡看來有些詭谲異常。
段楸扶着陳武跌跌撞撞,陳武醉眼朦胧,拿着瓶小酒,舉酒望天,在路上東倒西歪喊:
“仰天笑我路杳杳,不作舊年蓬萊高啊……”
他低聲哼笑宛若嗚咽。
段楸一點不聽,狀況外一直提醒他:師尊小心别摔了。
“我不有你扶着嗎?!”
段楸嗯一聲,漫不經心:“師尊沒我就不能走路了。”
路兩邊寂靜無聲,冬日也沒有蟋蟀聲。
“……”
陳武反應會兒,“那我不,能走路我要徒弟幹什麼?!”
段楸:“是啊,師尊要我才能走路。”
這話越聽越古怪,陳武感到腳下的路七扭八歪,他虛虛的腳下如踩雲端。卻為了下意識反駁他這句話,推開他。
段楸提眉,站在那不動:“師尊自己走兩步試試?”
陳武雙手伸前,抓瞎了兩步。
段楸眼底幽深,這回北峰的路漫長又在延伸,段楸上前扶他,為他引路。
扶着陳武的胳膊走一截,刻意松一截。酩酊大醉的陳武感覺不到,就不起勁的一會要他扶着,一會渾身燥熱的推開他!逞能自己能走。
走到前面一灘更烏黑的地方。
陳武正想自己北峰這麼鬼魅時,他一腳踩空陷進了一片泥沼裡。
整個人四仰八叉倒在裡面。
他想起來了,今日一大早他還提醒段楸路過這要小心。
他折騰,擡起手臂揮舞,聞到一股子爛泥池子味,他慢慢掉進去被桎梏的邊動他邊在下滑時慌了,他一口黑牙斂收,喊:“段段楸!”
“……”
段楸一臉冷漠,眼裡淬起冰碴,沒什麼情緒在旁觀看了他這樣幾息,在他腦袋要陷進去時他飛到就近的樹上,拿起一根棍子把棍子遞給他,說:“師尊快抓着!”
陳武擡手抓住他的棍子!
依然往下沉,他拼命昂着頭,灰黑的泥沼漸漸将他聚攏,他驚恐大罵:“該死!蠢子!”
他雙胳膊被陷泥沼中結不了印,段楸聽見他危急關頭大喊:“救命!”
他喊完救命,黑衣死士瞬間從遠處趕來,眼前一花便閃至他身邊,刀槍不入的力量龐大神秘,一身黑衣籠罩下死氣沉沉的陰暗。
四周忽明忽暗,段楸藏陰影裡,乖巧幹淨的臉上變得恐怖起來。